“大姐,我不认识扶桑花,那是什么玩意!”陆远也很急,若不是她自称是沈大人派来的,他怕是要把人打走。
门口站岗的锦衣卫看着他们满嘴花啊花的,觉得就像看俩傻子一样,想笑又不敢笑,死劲绷着。
不远处,一众锦衣卫缇骑纵马归来,骑马在前方的锦衣卫首领神色冷漠眉宇间满是戾气,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大人,大人。”陆远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世主,赶紧冲过去,把他的马拦住。见他眉宇间全是不耐,急忙赶走别人,低声说:“沈大人派人来给我传话,说找我要什么扶桑花,还说不要牡丹花,我听不懂啊,这是不是什么暗语?”
谢槿勒住缰绳,弯腰,手肘抵在马脖子上,凑近他,“扶桑花?”
沈娆曾经说过,他的槿是朱槿的槿,而朱槿也可叫扶桑。那么扶桑花就是自己,那她口中的牡丹花,花中之王,难道指的是长公主?
谢槿脸色瞬间严肃沉了下来,“怕是长公主为难她,她难以脱身,才让人传话过来求救。”
想必是极要紧,不然她也不会差人来说这种话。
他的心猛地沉到谷底,直起身,望向北镇抚司的牌匾,手中握着缰绳,缓缓收紧,骨节泛青。
“你过来。”他举着马鞭指向高珠。
高珠警惕走过去,试探问:“做什么?”
“你家大人如今情况如何。”见她不吭声,谢槿恨不得把她猪头掐爆,冷声道:“快说,不然她出了什么事,你万死难恕!”
高珠见陆远拼命点头示意她赶紧说,才语气飞速的叙述:“长公主派侍卫将大人的家包围起来,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人进来。现在大人在发热,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
她不忘问:“……所以扶桑花在哪?”
谢槿看向这个白痴,让陆远把她拎到一边少碍自己的眼,翻身下马,思虑一番,说:“等侍卫轮换交班时,去把你家大人捞出来。”
“能行吗?”高珠自己出来的时候都险些被抓到。
陆远真想捂住她那张全是为什么的嘴,把人在往后拉一拉,低声道:“放心,老大说行肯定行!”
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这掌印指挥使早该歇菜了!
第10章 谢大人说话好酸啊
在晚饭之前侍卫换班时,谢槿趁机寻了个空隙,将沈娆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房内带出来,再装进马车,飞快前往闲云坊的谢府。
大夫很早就等在了沈府,因为病人没到,她被扣着不让走,只能坐在这喝茶等候。直到见谢槿抱着一个用披风裹紧的人匆匆进来,她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谢大人。”
“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赶忙跟过去,在人放到主屋的床榻上后,才为其诊脉,又去查看她伤势如何,神色略显凝重,“姑娘身上的伤口倒是不致命,只是这发热的温度太高,拖的又久,老妇只能尽力医治。”
为了避嫌,谢槿特意请的是女医者,姓孙。此人年过六十,资历深,医术远近闻名。
孙大夫拿出银针,用蜡烛烧过后,为其针灸。
沈娆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着深蓝色的床帐顶,缓了会,再看看站在床榻边的谢槿,嗓子又干涩,半晌没开口。
孙大夫说:“老妇先给这位姑娘开些散热的药,她的脉搏微弱,若是持续高烧不退,怕是……撑不到明天。”
谢槿听到撑不到明天那五个字时,脸色更难看了。
孙大夫写下药方,嘱咐可以用白酒擦身辅助退热。她再三保证自己会三缄其口,绝不会将今日诊治之事透露出去,才被送到谢府厢房暂且住下。毕竟沈娆情况不好,怕出意外。
“谢槿,我渴了。”榻上的人声音虚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会断了气。
谢槿在锦衣卫太久,见过的死人太多,多到可以堆积成山。他以为自己早就对死亡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可是他看见沈娆这副模样,好似随时能消失,心中有着无尽的恐惧。
他心里越是翻江倒海,面上越是波澜不惊,他去给她倒杯水,喂给她喝,碰到她肌肤的温度,手指缩了一下。
“我若是不幸魂归九泉,劳烦您帮忙收个尸,顺便烧了,我哪也不想埋。”沈娆的思绪已经飞去了九霄云外,微弱的意识存留在体内,声音像在呢喃,离得近才能听清。
谢槿面无表情:“好。”
按照大夫的嘱托,他解开她的衣服,用酒轻轻擦拭着她的身体,最后帮她换上干净的里衣。
他们经常针锋相对,争吵是常有的事。虽说她看着单薄柔弱,可每天都是生龙活虎的,总是被气的丢东西。
可她现在仿佛精致的瓷娃娃,他怕她真的会破碎无法复原。
药端来,他小心喂给她,知道她不喜欢苦味,又给她个蜜饯吃。
小姑娘心冷硬的很,却最喜欢甜食。
沈家被抄家灭门,姑姑病逝,太子表弟被送到千里之外,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些年他们说是交易,还不如说是相依相伴,互相取暖。
沈娆吃着甜到心坎里的蜜饯,滚烫的脸贴在他冰冷粗粝的掌心中。他的手很凉,她十分贪恋这宛如甘泉的凉意。
她的脑子混沌,可有一个念头很清晰,从未有过动摇。
那就是活下去。
晨光从窗棂中透过来,丝丝缕缕的阳光落在沈娆脸上,她好不容易才挑开沉重的眼皮,浑身无力,半天也提不起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