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奉上官命令,您如果有任何异议,可上北镇抚司公堂。”
陆远这语气刚硬,不容转圜。把刘贺一时噎住,找那个太岁?给钱他都不想去!
沈娆见有人手了,心下松口气,“刘少卿,下官现下是否能去?”
“本官这是照顾你一介女流,怕你见不得那场面!你却执意如此,浪费本官一片好心!”
刘贺是一百个不情愿,本以为她只是来走个过场,谁曾想是个真来办案的。若是让她下去,难免会有麻烦。
温靖城见他说的冠冕堂皇,可始终却不肯让步,微眯起眼,轻声道:“刘少卿,您这般阻拦是何居心?本官这袖子里可是带了奏本。听闻您屡被弹劾,想必经验十足。不如您指导我这奏本,该如何写?”
想到都察院这群御史,刘贺心里瑟缩了下,咬着牙破罐子破摔,扭过头:“去去去,真是浪费本官一番好心。”
想必她也就是装装样子,应该看不出什么。
沈娆敷衍道谢,只带了千户陆远一人下去。剩余三个锦衣卫把守着地窖口,不让人靠近。
气的刘少卿翻了个大白眼。
天气炎热,地窖里存放的都是不容易腐坏的东西,成袋的米面以及腌菜。在外时气味还不明显,接近后这尸臭味直冲天灵盖,让人难以忍耐。
平郡王的尸身就在腌菜缸旁边,人被平坦放在地上,面目不狰狞,死的倒是很安详。
她随口问:“你瞧这像是吊死的吗?”
陆远查看颈部,皱了下眉头,“颈骨断裂,倒像被人大力勒断的。”
沈娆若有所思颔首,其实她并不相信这狗王爷会去自缢,毕竟他可是京内出了名的贪恋金钱美色。
她用绢帕掩盖口鼻,蹲下来仔细查看。尸身右手大拇指被切除,且伤口整齐。
昨日见他时,记得他大拇指上戴着枚玉扳指,难道这凶手是谋财?
沈娆瞧他身上其余值钱金银玉饰全在,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突然瞧见这断指伤口处,有星星点点紫黑色血迹。若不仔细瞧,还真是看不出。
她招呼陆远过来帮忙翻动尸体,想查看除了颈骨断裂,颈部表皮勒痕,是否有其余外伤。
陆远将人衣服扒了,视线一寸寸往下移,突然说:“沈大人,你看,这腰部是不是有个针眼?”
经他提醒,沈娆才发现这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针眼,再结合断指冒出的紫黑色血,低声道:“大理寺的人我不放心,你将他带回北镇抚司找个靠谱仵作。我怀疑平郡王可能是身中剧毒而死,然后伪装成上吊。”
“是。”
“你们回去后,就不要再来,查到给我递个消息就行。”知道谢槿艺高人胆大,可她也不想让他违抗皇命帮自己。
“这……”
沈娆打断他,“若他责怪,只管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
“是。”
沈娆慢吞吞爬上来,她被尸体味道熏的脸色不好看,直到有人端来水让她洗手,才缓了过来,“发现平郡王尸身的人在何处?下官想询问他些问题。”
刘贺含糊说:“他看见后惊吓多梦,大病不起,不方便见人。”
“那下官更应探望。”
“你不信我?长公主与陛下都信我,你居然敢质疑本官?真是小辈不知好歹,放肆的很!”刘贺气的吹胡子瞪眼,搬出的大神一尊比一尊吓人。
沈娆仿佛得罪不起的吓了一跳,赔罪几声,没继续这个问题:“现在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尸体不宜继续存放在此。所以下官请了陆千户等人,将平郡王尸身送到诏狱的冰窖。”
刘贺一听耳朵都竖起来了,立刻接话:“大理寺有存放……”
还没等他说完,沈娆立刻打断他的话,“这距离北镇抚司的路程比较短。”
温靖城拿着空白奏折,正襟危坐,“刘少卿处处阻挠,不知是一心为公,还是别有用心?”
“若刘少卿不放心北镇抚司的储存条件,您可以亲自跟卑职前去诏狱走一趟。”至于能不能好端端出来,陆远不保证。
北镇抚司凶名赫赫,诏狱两个字更是透着浓浓的血腥气,谁会没事去诏狱溜达啊?那地方成天鬼哭狼嚎的,去一趟都怕招阴邪回来。
刘贺对那忌讳得很,心里挣扎片刻,摆摆手,算是同意了。
在锦衣卫走之前,他还很热情的让大理寺衙役帮忙把尸体运走。
沈娆更热情,千叮咛万嘱咐锦衣卫们一定要寸步不离,不许让其他人碰到。
“是。”
刘贺气个够呛,只能眼睁睁看着尸体被带走,最后把这股子闷气甩在沈娆那,不屑冷笑,“你说你就算费力破了案,这功劳也未必有你的,说不定还会得罪人呢,呵。”
这是什么话,在威胁她?沈娆默默退后一步,一脸惊恐,说:“温御史,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给下官穿小鞋?”
刘贺:“?”
温靖城叹气:“刘少卿注意言辞,不得以大欺小,以官职欺压。”
御史都开口了,刘贺还能说啥,作揖称自己没有,这都是误会,然后就气恼的拂袖离去。
温靖城问:“你可瞧出什么端倪了。”
“有倒是有,我心中有疑,待确认我再告知于你。”
这案子,水深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