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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隐形眼镜后,穆于简单地洗了把脸,这才将冻僵的身体缩进被窝里,缓缓闭上眼。
没睡多久,他身体就开始发热,急剧上升的体温,将他脸颊烧得通红一片。
穆于听到室友们起床,离开寝室去上课的声音。
他也想要起来,可身体却重得要命,几乎动弹不得。
昏昏醒醒,他听到手机一直在震动,却没力气去接。
直到宿舍门被人敲了好一阵,陈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穆于,我去你们班上找你,你不在,你室友说你在寝室,你怎么没去上课啊?”
声音由远及近,陈路继续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职业定段赛的预选赛,这事也不好在手机上说。”
似乎一直没听到穆于的回应,陈路终于感觉不对:“穆于?”
床帘被掀开,穆于闭着眼,感觉到陈路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好烫!你发烧了!”
“穆于?!穆于,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醒醒!”陈路隔着被子拍打着穆于的身体,大惊失色。
穆于费力地睁开眼:“我没事。”
陈路着急道:“什么没事啊,你这起码烧得有39度了。你先起来,我送你去校医室看看。”
穆于摇了摇头:“不用,你帮我去抽屉里拿片布洛芬,我吃药就好了。”
他清楚自己发烧的原因,是源自身后的伤口。
而造成伤口的原因,他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陈路拗不过他,只能去帮他拿了药和水过来,喂他吃下。
穆于喝了点水,总算有了力气。
他搂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你刚刚说预选赛?”
陈路忙道:“等你好点再说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穆于摇了摇头:“没事,预选赛比较重要,你先说吧,”
陈路有些头疼,但见他坚持,只好道:“我爸让我来问你,在参加预选赛前,要不要去他师兄开的道场集训一下。”
穆于面上仍有病态潮红,眼睛却明显亮起:“可以吗?”
当年在冲刺业余五段时,他也曾参加过集训,至今仍觉得是段美好时光,甚至在里面交了几个朋友。
可惜后来穆心兰让他专心准备高考,不能再继续下棋,那些朋友都走上了职业棋手的道路,联系变少,关系也就淡了。
陈路见他这样激动,笑道:“当然可以啊,我去年没定上段,今年也跟你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布洛芬起了效果,穆于觉得身上的不适都消失了。
对集训的期待盖过了一切,甚至让他短暂地忘记了昨天经历了什么。
其实昨晚他本也处于醉酒状态,除却零星的几个片段,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将他搞成这样的是谁。
但穆于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再也不会去那种酒吧了。
被狗咬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吃过药后,穆于的体温短暂地得到下降,但很快又恢复滚烫。
陈路不放心他,无论穆于怎么劝也不肯走。
到下午时,感觉到穆于的体温依然很高,陈路就帮他跟辅导员请了假,要带人去医院打针。
穆于拗不过他,何况陈路一句话就叫他缴械投降。
陈路说:“你要是不快点好,启蒙班的孩子们怎么办啊。”
穆于开学以后,不能像寒暑假那样时时都有空上课。
棋社那边一周只给他排了三堂课,其余时候是另一位启蒙老师在教。
如果穆于身体状况迟迟不好,说不准会耽误课程。
想到自己的学生,穆于神色也变得柔软不少。
陈路瞧见了,笑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适合当老师的。”
穆于第一次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有些诧异:“也还好吧。”
陈路认真道:“上次你为方雪的事情挺身而出,就让我很惊讶。”
“你身板只有那么一点,那个猥亵犯我也见过,那么壮呢!”陈路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些激动道。
“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你一直都不愿意惹事的性格,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天还会跟人打架。”
穆于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唇道:“不管是谁,那种时候都会挺身而出的。”
比如周颂臣,其实打架的人也不是他,是周颂臣。
陈路不赞同道:“相信我,你真的很好!”
虽然陈路跟江莱性别不同,长得也不相似,可在这一刻,穆于还是觉得他们俩的身影有了微妙的重合。
就是都喜欢夸他,每次夸赞都很真诚,真诚得让他不好意思。
“我之前也帮忙上过几堂启蒙课,脑袋都被那群小魔王吵大了,也不知道你平时到底是怎么降住他们的?”陈路感慨道。
穆于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像你现在这样?”
陈路怔了一瞬:“什么啊?”
穆于笑了:“说很多好
', ' ')('听的话,多夸夸孩子们,他们就会变得很听话。”
陈路也跟着乐:“好啊,你这是在说我给你画大饼是吧,虽然我是棋社小少爷,但留住员工这业务可不归我管哈!”
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医院,穆于挂上水后,体温总算开始下降。
陈路这才放心下来:“对了,差点忘记说正事了,就算你身体好了,要见孩子们,还得再过一阵子。”
穆于疑惑道:“为什么?”
“虽然道场的创办人是我爸的师兄,但是咱们两个要进去还得靠实力,需要先参加他们举办的冬令营,只有在冬令营里排名前十六名的棋手,才能进道场集训。”
陈路解释道:“冬令营的时间就在下周,你可能得跟辅导员提前请假了。棋社那边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把课表重新排一下就成。”
见他安排得紧紧有条,穆于由衷道:“谢谢你,陈路。”
陈路敲了下他的肩膀:“大家都是朋友,说这些。真想谢我,就快点好起来,陪我去撸串。”
穆于拿出手机,很认真地搜索网友推荐的烤串店:“那你有什么忌口的要提前跟我说,我做一下功课。”
陈路知道穆于是个认真性格,平日里注重细节,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虽然知道归知道,但每次看到穆于这样,陈路就想笑,他故意道:“不吃葱姜蒜,韭菜海鲜还有鸡鸭鱼。”
穆于有些呆地张了张口:“啊?”
诧异过后,穆于很快就接受了:“你等等,让我再看看。”
陈路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
穆于也没计较:“你要是真有忌口的说哦,我们可以不吃那些。”
陈路同样发现了穆于容易自卑,习惯忍耐,是讨好型人格。
陈路真心道:“小于,其实有时候不需要这么迁就别人的。”
穆于:“其实还好啦,忌口多也正常。”
好比周颂臣,虽然长得很高很壮,但忌口清单可以列上好几页,严重挑食。
也是因为周颂臣,穆于才知道,比起后天的饮食,先天基因才是决定身高的重要因素。
陈路陪他输完液后,就有事先离开了。
中途穆于曾经想过,是否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然而心中有抱着一丝侥幸与逃避心理,想着那个人用了安全套,应该不会有事。
反复挣扎过后,穆于决定上网自行搜索,最后去医院旁边的大药房买了药膏,回来后自己偷摸着在寝室厕所上了药。
大概是医院的药水,加上对症的药膏,第二天穆于就觉得身上的不适缓和了许多。
身后的异物感总算没有那么强烈,今日还有选修课,穆于无法走得太快,等赶到课室时,都已经快上课了。
一眼望去,周颂臣在人群中依然显眼,坐在教室倒数几排边上的位置。
看见穆于了,周颂臣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冷淡。
穆于见周颂臣身边已经坐了人,自觉地没有凑上前,而是在对方身后落座。
一堂课结束得很快,下课后周颂臣起身便走。
穆于赶紧收拾了书本,忍着疼小跑了几步,拉住周颂臣的袖子:“等一下。”
周颂臣顿住步子,回过头时,第一眼是落在穆于拉扯他袖子的手上。
虽然没有对话,穆于却觉得周颂臣的神情很怪。
穆于似碰了火般,赶紧松了手,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他小声说:“你一会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话音刚落,穆于就感觉到周颂臣的神情起了变化。
好像他提了一个极度荒谬的要求,那双眼睛审视地盯着他半晌,才了然地挪开目光,似乎觉得他蠢不可耐。
如果是以往,穆于不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他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周颂臣对他的耐心有限,尽量不愿惹人烦。
可是身体不适的时候,穆于就会特别想要呆在周颂臣身边。
这仿佛是某种条件反射,又好比巴甫洛夫的狗。
幼时无数次被打之后,都是在周颂臣身边度过难熬的时光。
这给他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在极度脆弱的时候,他会本能地渴求着周颂臣。
周颂臣的手揣在外套口袋,指尖摩擦这兜里的烟盒。
繁重的课程与实习工作,已经足够让人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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