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此人浑身黑烟缭绕,煞气几乎快溢出来,本以为是邪魔所化,不想却是个活人。
这深渊的上古秘境里,怎会有活人?
很快,便从那半空的宝船上,传来极其轻微的哨声。
似乎是在催促此人赶紧上去。
宁扶沅没在此处找到小徒弟,心情不甚好。
她随手掐了个诀,便跟此人对调了个相貌,顺便,将那一身黑斗笠和面具,也复刻到了身上。
宁扶沅从那人怀里拾起小金剪,随手剪断自己腰间的红绳。
这次,没有那种被反吸血肉的痛感了。
她再剪了旁边乐遥遥身上的红绳,便托着人,悠悠朝宝船的方向走去。
低调简陋的宝船上聚了不下十个黑斗笠,并没人怀疑怀疑宁扶沅的身份。
几乎是在她上来的瞬间,为首的那人便迫不及待地驾驭着宝船,逃命似的,快速没入黑雾里。
仿佛是要摆脱什么东西。
宁扶沅坐在船尾,手指随意搭在乐遥遥脉络上,很快看出,她是因被人强行拖入秘境,而导致神魂震荡,暂时醒不过来。
两侧飓风不断刮过,但黑雾似乎更加浓郁了,宁扶沅回头,看向那参天巨树矗立的位置——
一轮巨大的球轮,被浓重的煞气包裹着,从树冠里吐了出来,似乎正缓缓朝整个天空放射开。
宝船上没人说话,所有黑斗笠都站立着,反手握着剑,将戒备提至最高。
直到前方上空,出现了个黑色旋涡,飞速旋转着,似要将万物都吸进去。
一直死寂的宝船上,才终于有人暗骂一声:“还是慢了一步。”
几乎是在此话落下的瞬间,一群黑压压如积雨云的怪鸟,突然从旋涡里冲出来,直奔着宝船啄去。
那些怪鸟浑身不生一羽,巨大的尖喙下居然生了牙齿,密密麻麻地压过来,几乎瞬间就将宝船掀翻。
不过掌舵的应该对此颇有经验了,带着宝船在群鸟间翻滚下坠,倒是稳稳躲开一劫。
所有人都拔剑抵御黑鸟,唯有宁扶沅一直托着下巴,呆在船尾,眯着眼睛,打量这些人的剑法。
她莫名觉得,这些剑法相当眼熟。
直到一阵妖风刮过,旋涡皱缩,那些黑鸟不知为何突然改道,宝船才缓缓下降,躲过这一劫。
这时,终于有人留意到坐在船尾摸鱼的宁扶沅了。
“小八,你怎么回事!”
“若非你今日迟迟找不到人,拖累我们,否则早在血灯彻底熄灭,‘万魔觅行’前就回去了。”
“这下好了,要去悬蓐山,躲一宿的邪魔。”
听不懂。
这并不奇怪,望墟渊原本是上古神陨落的遗迹地,本来辽阔苍郁的神山,随着神陨崩塌成无数小秘境,用以封印邪魔,顺便收纳各种上古秘宝在其中。
宁扶沅也并非每个秘境都去过,她便以为,这是个自己没去过的秘境了。
但无论哪个望墟渊的秘境,本都该只有妖魔存在,这群不属于此界的人,却像是在此处呆了成百上千年般,熟练至极。
这便奇怪了。
寂静无声的无边黑色里,只有风不断刮过,那黑斗笠矮个的“小八”立在船尾,面具往下塌,迟迟没有抬头说话。
透着一股诡异。
宁扶沅舔了舔唇角,本想试试这些人的修为,看看自己要多久能把所有人砍了的。
但可惜,这个小八应当平日里就不怎么说话。
所有人都以为他垂头不言,只是心怀愧疚而已。
“今日便由你守夜了。”
为首的黑斗笠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操纵宝船,缓缓下降,停在一座破烂得只剩框架的茅草屋前。
而那茅草屋后,便是一片苍苍莽莽的大山,如同一道天然屏障。
宁扶沅悠悠地在最后下了宝船,那些身上还扎了红血绳的外来人士,也被拖了下去。
等那为首的人正要回头收宝船时,才发现原本停放宝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下一艘玩具大小的微型宝船,被那小八托在掌心里,反复把玩。
“你就在外边守夜。”那人没好气地将茅草屋门关上,四下布了结界。
又在屋檐下系上铃铛,如此,只要有风吹草动,就算守夜的不称职,铃铛也要晃动,惊醒屋里的人。
宁扶沅眯着眼,坐在门前巨石下,朝遥远的地平线望过去——
无数黑色缥缈的影子,有大有小,有的形如巨兽,有的如直立的人,正朝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若非邪魔无声,恐怕地面都要被震动得鞺鞺鞳鞳。
宁扶沅随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张陌生的脸。
唯有赤眸,在夜色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她遗憾地舔了舔唇角。
啊,望了告诉这群人。
她魔尊的体质特殊,向来吸引所有邪魔。
要她看门,不知他们够不够被这些邪魔吞个囫囵。
宁扶沅一边算着这些人的死法,一边思考从他们口中,撬出小徒弟下落的可能性。
可惜奇怪的是,那些邪魔不知为何,只在距离此茅屋仅八尺之遥的位置,突然止步了,唯唯诺诺地涌在那里,绕成一圈,迟迟不敢上来。
他们仿佛被什么东西所镇住了,试探着想飘过来,却没一个敢先行。
然后逐渐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