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店员惊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汗珠自额头沁了一波又一波,她看着仿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大男人,“你们是谁?知道这位谢太太是什么人吗?”
谢太太另外一只手被弄疼了,但剩下一只手是完好的。
她平常在自己的圈子威风惯了,见不得别人说她,况且凉纾浑身上下太平凡了,衣着简单,这大冷的天她脚上穿着一双普普通通的帆布鞋,看起来就跟个灰姑娘没有区别。
所以当下,她扬起剩下的那只手就又要朝凉纾脸上招呼。
当然,她依旧没能得逞。
可这次这位谢太太的下场就惨多了。
寂静的空气中又是几声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她的手腕好像直接被人给拧脱臼了,疼的她那打着浓厚腮红的脸也是肉眼看得见的苍白。
有女人捂着嘴巴,一脸惊恐。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幅样子,除了凉纾、夏鸣玉还有仍旧坐在人圈外围的柳勤。
谢太太蹲在地上,若不是有人扶着她,她这个时候早就倒在地上了。
她睁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凉纾看,“你竟然这样对我,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刚刚撇断她手腕的男人又要上前来,凉纾眯了眯眸,低声喝到:“够了,许山海。”
于是大家就看到凉纾口中这位“许山海”真的就恭敬地退在了一旁。
许山海跟李棟隔开人群,像两尊门神一样紧紧站在凉纾身边,许山海朝凉纾颔首,低声道:“对不起太太,我跟李棟来晚了,您有没有事?”
凉纾摇摇头,看了眼地上的女人,“算了,你们先派人把她送到医院去吧,否则迟了还不知道要讹你们多少钱。”
说完,凉纾又抿唇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可没钱赔给她。”
顾寒生给她的副卡,凉纾上次刷了二十万买盆栽后来连同那张离婚协议一起放在他的书房了。
许山海朝凉纾点了一个头,跟随店员去善后了。
此刻,在场所有人无不是对凉纾刮目相看,本来以为她今晚摊上这事肯定惨了,那位谢太太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他们家里是开加油站的,虞城最大的加油站和物流中心都是她老公开的,每年的利润不知道得多少。
所以谢太太就在圈子里蛮横霸道,在她面前,往往黑的都能让她给说成白的,是这个圈子里最不讲理的人了。
这件价值百万的昂贵的装饰摆件,就算他们没看见是凉纾推的,那么在这位嚣张跋扈的谢太太面前也只能说是凉纾推的了。
可是——
就当大家都默认凉纾不仅要赔一百万还要被谢太太狠狠修理的时候,反转就出现了。
谁能想到突然出现两个保镖一样的魁梧男人挡在这女人面前呢?
不仅阻止了谢太太,还丝毫都不给面子地连连将她手都折了,这简直惊了她们的眼,令人匪夷所思。
这会儿,大家不禁纷纷猜测,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里没有人认识许山海跟李棟,自然也就不能顺藤摸瓜摸出顾寒生。
但是这行事乖张的两人,着实震惊到了众人。
尤其是夏鸣玉。
夏鸣玉一扫之前的不屑,她怔怔地看着李棟,表情竟是破天荒的复杂。
“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如今竟然还混的不错?”夏鸣玉直勾勾地盯着凉纾,“这是又克死人然后挤进人家有钱人的家庭了?怎么,你祸害陆家还不够,还去祸害更多的家庭,别人准许?”
凉纾看着夏鸣玉,没说话。
她没动静,那么站在她身边的李棟也就不敢有什么动静。
于是夏鸣玉又说,“他们都在传你当年离开陆家就死了呢,原来没死啊……”
凉纾离开陆家之后,一直都有谣传说她死了。
陆家人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但后来又有人说看到凉纾了,只不过过得不好。
听到她过得不好,夏鸣玉跟柳勤等人心里舒了一口气,但也没有想过要去找凉纾的踪迹,毕竟一个会克人的扫把星还找她干什么呢?
所以今日,夏鸣玉再次遇到凉纾虽然意外,但心里不至于太慌乱。
可她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就很侮辱人了。
李棟冷着脸,跟着就要上前,面前伸出一只手,是凉纾。
凉纾拦住李棟,她看着夏鸣玉,“嘴炮打得爽吗?”
“你不过是被陆家赶出去的垃圾,是我们嗤之以鼻的扫把星,你现在在我面前横什么呢你?”夏鸣玉依旧满脸不屑。
闻言,凉纾倏然就冷笑了两声,绝美的眉梢上挂着在场所有人都学不来的风情,她说,“我横什么你明天就知道了。”
顿了顿,女人淡粉色的唇缓缓勾勒出一道轻浅的笑,“你现在选择回家收拾东西逃跑还来得及。”
“哼,你明天回陆家要是敢耍什么花样,陆瑾笙第一个就整死你,咱们走着瞧吧。”
听到陆瑾笙的名字,周围爆发出一阵齐齐的唏嘘声。
夏鸣玉自知说错话了,手指悄悄地掐着自己的手心,陆瑾笙平常最不愿意陆家人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否则他不会管你是陆家人还是不是陆家人,一律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夏鸣玉看了一圈,然后稍稍放下了心,又重新盯着凉纾,“我等着看你明天怎么收场,奚音已经死了十一年了。”
“不用你提醒。”
好心情都被破坏完了,凉纾再没了选衣服的打算了,于是转身就想离开。
但这里的店员却很不识相地拦住凉纾,“小姐,您撞坏了我们店的东西,得配,否则我们就只能请警官上门介入了。”
凉纾回头看着那一谈狼藉,拧眉,“我想我不止说过一次了,那东西不是我撞的,你得去找那个谢太太。”
“大家都看清楚了,就是您撞的。”
“那行啊,那就看监控吧。”
李棟看出来凉纾想立马离开的心思,于是适时站出来说道,“没伤到我们家太太算你们幸运,否则我不能保证你们这个店还能不能在这里运营下去。”
店员朝李棟看来,她脸色因为李棟这话十分难看,这保镖讲话的语气怎么比这女人还要狂呢?
店员冷哼了一声,“看来您是想赖了?既然您不愿意私聊,那么我就只有跟我们店长要求报警处理了。”
“我说看监控你没听到?”
“监控坏了。”
凉纾快被气笑了,“刚刚好这个时候就坏了?真是巧。反正那东西不是我弄坏的,我也不可能赔,既然你要报警你就报吧。”
“小姐,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
季沉丢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时,这个会所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夏鸣玉跟柳勤也走了。
会所方已经报了警,警官这会儿正在了解情况。
地面仍旧是一片狼藉,“罪证”还没有被收拾。
季沉一跨进来,就听到某个女店员尖锐的声音。
“警官,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店做主啊,这位把我们价值百万的装饰品推倒损坏了她还狡辩,就是因为现在监控坏了,所以她才想着要赖账。”
“我向您保证,绝对是她,当时现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还有客户出来给我们作证。”
男警官在问,一边的女警官拿着笔在做记录,“哪些人看到了?”
“陆家二夫人和三夫人,还有李家的李小姐,还有……要是您还不信,都可以找她们作证的,对了,他们还蓄意伤人,把人家谢太太的两个手腕都给拧断了。”店员噼里啪啦说了很大一长串全对凉纾没什么好处的话。
李棟看了凉纾一眼插嘴道,“那可不是蓄意伤人,那是正当防卫,你不要胡说八道。”
“住嘴,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随后,这警官又转头看着凉纾,“你呢?你有什么话说?”
凉纾咳了咳,嗓子有些哑,“他们这里监控坏了,但这事确实跟我无关,我不背这个锅,说起来我自己也是受害者,那位谢太太那一撞,差点没把我撞散架了。”
……
季沉冷凝着脸走到吧台,前台小姐见到是季沉,满脸惊讶,“季……”
他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后淡淡启唇,“请给我一杯温热水。”
那店员还在指控凉纾的种种恶行时,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店长身边,俯身极其小声地附在她耳边道:“店长,季特助过来了。”
女店长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
季沉径直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女店长及时站起来迎接,甚至都顾不得人家人民警官还在这里了解情况,她笑盈盈地看着季沉,“季特助,新年快乐啊,您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了?”
这整个购物广场都属于顾氏,那么这家会所的门店当然也是归顾氏管。
季沉目光锁定凉纾,他没跟这店长寒暄,而是朝凉纾走过去。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店长更是疑惑,“季特助,您这是……”
季沉将手上准备温水放在凉纾面前,看着凉纾,“太太,您先喝杯水润润喉。”
被人这么猝不及防地对待,凉纾很不习惯,但这季沉大有你要是不喝这水我就暂时不说明来意的打算,凉纾还是伸手将那杯水拿在了手上,然后低头喝了两口。
她也的确渴了。
然后除了李棟在外的其他人都呆怔住了。
店长一脸复杂,一旁站着的店员心里更是打鼓,她刚刚还坐在沙发上口若悬河地细数着凉纾的“罪行”。
季沉一声“太太”,迷惑了众人。
店长最先反应过来,又问,“您今天过来是……我们门店出了什么问题吗?”
季沉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那双眸色却很冷,他说,“没出什么问题,但以后顾氏旗下的任何商业楼跟购物广场都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了。”
这话对这家店的员工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
女店长急的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快速开口辩解,“为什么啊季特助?我们门店在这里一直都很赚钱,为何突然……”
季沉扫了凉纾一眼,见她捧着杯子一脸淡然的样子,随即对店长说道:“至臻集团的老板娘今天被你们这样欺负,顾先生还能容你们?”
此话一出,这店里包括店长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的脸色纷纷白了一个度。
这话仿佛触及到了她们的知识盲区,虞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什么时候结婚了?
是未婚妻还是已经隐婚了?
那店员仿若还没理解到季沉的意思,或者是她下意识不愿去相信季沉说的这个结果,她道:“季特助,我们可没有欺负任何人,本来就是她先……”
季沉冷笑,“就算是我们太太推的,不过百来万的东西她推不得么?”
不过百来万……
要知道多少人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也挣不到百来万啊。
而凉纾听到季沉说的话秀气的眉拧起,她抬头朝季沉看去,她怎么就是觉得季沉言语之间都阴阳怪气的呢?
店长赶紧拉了拉店员的衣服,阻止她再说话,她放低姿态,看了两眼凉纾又看了看季沉,方才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知道来的人是顾太太,是我们怠慢了,我们的错!”
说完,店长立马走到凉纾面前低下头,“顾太太,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来了,我们该死,求求您放过我们吧,这一切损失都我们店来承担。”
凉纾慢慢放下杯子,站起来,还未开口说话。
下一秒,这店长普通一声跪在凉纾面前,“顾太太,求求您了,求您别断我们店的生路,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凉纾低头看着。
她脸色平静,心里竟没有任何触动,她抬眸看了眼那个安静站在一边的店员,那店员仿佛已经吓傻了,眼睛直碌碌地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顾太太……”
季沉也看着凉纾,似乎只要她开口,这个店就能幸免。
但凉纾闭了闭眼,手指掐着手心,她笑了笑,“我还没那么大的权力,季特助你看着处理吧。”
这话季沉意外,他回头看了看朝电梯走去的女人,背影依旧纤瘦,但脊背跟往常一样挺得笔直。
季沉原本以为凉纾会放过这个店的,但她没有。
这还没多久的时间,这位顾太太潜移默化中倒是和顾先生越来越像了。
甚至于,凉纾可能本来就是这类人。
她混迹虞城地下城那些日子,恐怕比这残忍的画面见得多了去了。
走出商场,许山海跟李棟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凉纾。
凉纾站在台阶上,等季沉。
不多时,季沉从商场大门走出来,寒风将他的大衣衣角吹起,见到角落地站着的那抹高挑人影时,季沉眸色暗了暗。
凉纾看着季沉朝她走来,她伸手拨了拨被风吹到眼睫上的碎发,随后又将手揣在大衣兜里,因为寒冷,她身上这件墨蓝色的大衣被她用腰带紧紧绑着,露出纤细的腰身,虽然失了些气场,但却更添一抹凌乱的美感。
“季特助,今晚谢谢你。”凉纾说。
季沉勾了勾唇,“您是顾太太,我这么无可厚非,应该的。”
沉默两秒,凉纾说,“但你这么做不好,我跟他的关系不宜曝光。”
“先生可不在乎会不会曝光。”
甚至于在季沉心里,他觉得如今的顾寒生恐怕早就着了凉纾的魔了,不然远在盛顿城,时倾又怎么恐慌到半夜给他发消息说老板突然患上狂躁症大晚上的从露台上往楼下摔东西呢?
她叹气,风太大,凉纾背对着外面,有碎发又被吹到眼睫上,她这次没管,而是眯起眸,“但是我打算和你们先生离婚了。”
季沉眸光紧缩,看着凉纾。
凉纾笑笑,“我以为这正合你意。”
她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知道,苏秦的事是你做的,你知道她喜欢顾寒生,所以故意告诉她顾寒生已经结婚了,让她带我去见苏言,然后刺激她做出那种事,”
凉纾调皮地冲季沉眨眨眼,“你不用紧张,我不会跟他说。你知道吗?苏秦害的苏言病危,那天情况紧急,他都将我带去虞山别墅了,可最后还是没抽我的血,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我难得往深处想了,”
季沉眸光极其复杂,找不到话说,于是只能看着她。
凉纾挑挑眉,笑了笑,“你们顾先生是个好人,至少在我这里是,所以我决定到此为止,我跟他离婚,放过他。”
而季沉被她口中的离婚震撼到,险些失去了思考能力,所以才没有深想跟追问她那句“放过他”是什么意思。
凉纾见季沉久久不说话,她岔开话题问,“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们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季沉摇头。
凉纾点点头,“行吧,我走了。”
夜幕下,女人将脖子缩进大衣领口里,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露出来的那张脸竟是雪一样的白,而天空中飘着些小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