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坐飞机。”他对电话那头的梁栋说,“上回是去首都参加艺考。”
“没事。”梁栋安抚他,“只是旅途长了点,其他没有区别。”
顾宜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如果出点什么事,记得把我书柜从上往下数第三层的八音盒烧给我。”
“不会出事的。”梁栋说。
“你先答应我。”
“……好。”
“至于我的琴,就送给住在南山别墅的于皓轩小朋友吧,他是我的嫡传弟子。”
“……行。”
同行的参赛者给他端来一杯热茶,顾宜乐喝了两口,镇定多了,开始为自己的恐飞症找借口。
“还是地上跑的安全,比如洒水车。”他咽了口唾沫,没什么底气地说,“如果这飞机是你开的,我就不怕了。”
紧张就话多的毛病在顾宜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絮絮叨叨像个小老头,没话说了就点开手机备忘录:“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再对一遍行程。”
“如果不延误的话,晚八点出发,十二个小时飞行,抵达希斯罗机场应该是当地时间零点……”
“一点。”梁栋纠正道。
顾宜乐掰手指算了一遍:“是零点啊,八小时时差。”
“七小时。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过去了,现在实行夏令时。”
顾宜乐呆呆地“啊”了一声:“变快了一个小时。”
“客机的速度是每小时八百千米。”梁栋说,“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因着这句话,顾宜乐此次登机没有借助外力,是自己心甘情愿爬上去的。
舱门关闭,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夜色在舷窗里倒退,起落架倏然腾空,闪烁的信号灯直冲云霄。
顾宜乐的心也飞了起来,在空中飘啊飘,随着物理距离一点一点缩短,奔赴那个有心上人等待他的地方。
第26章 带我走吧
这趟飞机坐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除了起飞时顾宜乐局促了一小会儿,其余时候呼吸正常、心率平稳,中途还戴着耳塞睡了一觉。
甚至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偌大的机场里茫然四顾,入目人头攒动一个也不认识,入耳叽里呱啦一句也听不懂,他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想找的人,又急又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醒来时邻座的同行者正用手推他:“快到了,醒醒。”
顾宜乐摘下耳塞,顺便擦了下眼角,发现没有泪,才知道又是个扯淡的梦。
取行李的时候,同行的女孩见他魂不守舍,揶揄道:“马上要见到男朋友了,激不激动,兴不兴奋?”
整个管弦系也就百来号人,学小提的顾宜乐去l市比赛顺便见网恋对象的事早就传开了。
此刻被问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他夸张地咽了口唾沫,说:“怎么说也是人生第一次,紧张一下不不不过分吧?”
顾宜乐把琴背在身上,推着行李箱往出口处走。
想着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他其实并没有很担心liang不来接他。
他比较担心的是到时候该说什么,“你来了”“等很久了吧”“吃了吗您”还是“我想死你了”?
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有点傻气,liang会不会笑他?
就这样魂不守舍地走着,临近出口才想起来整理一下发型。
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的顾宜乐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水土不服了,脸都没有在国内的时候好看,随便揉了两下,视线刚从手机上移开,恰好撞上前方一道视线。
顾宜乐心跳猛地乱拍,脚尖转向,飞快地背过身去。
直到把墙上的“arrivals”拼了三遍确定记住了,他才连人带行李箱慢慢转过来,再混在人群中慢慢地往前挪。
或许这就是网恋的弊端了,顾宜乐想,一切都是那么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地打照面,出乎意料地看向对方,还有出乎意料地……好看。
顾宜乐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出自己,他像一只摇摆的企鹅,每一步都仿佛要摔倒,隔着栏杆也只敢抬头瞅那么一眼,确定自己没认错。
脑中模拟好的对话全都没用上,顾宜乐像个不怎么高明的搭讪者,对面前的男人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约莫十分钟后,顾宜乐暂别同行的朋友,跟着初次见面的男人一起来到停车场。
打开后备箱,男人轻松地将顾宜乐硕大的行李箱扛起来放进去。在视频里见过的修长的手伸到面前时,顾宜乐下意识抬手,发现不对劲又赶紧抽回来背在身后,把琴盒往上掂了掂:“这个我自己背。”
男人“嗯”了一声,把后备箱关上了。
等坐进车里,顾宜乐才想起来问:“你买车了啊?”
“没有。”前排发动车子的男人稍稍回了下头,“跟同学借的。”
“董俊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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