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很快挥手屏退身侧侍候之人,急忙朝霍厌确认道:“爱卿,此女可有问题?”
手握皇权,身处帝位。对于他们这些最高权力掌握者来说,美人消遣不过闲暇纵溺,可若是有威胁帝位之隐患,那势必是除之而后快。
霍厌揣摩圣意,从夹缝绝境中寻找那唯一的可行出路。
“不敢相瞒于陛下,此事微臣已琢磨良久,却苦于迟迟没有证据可寻。在回京途中,我率命部分兵将带上西凉女先行在前,却在密林之间遇到一波拦路杀手,这些贼人身手矫健,招招致命,若非增援及时,微臣恐怕不止手臂受些轻伤,此事事发突然,等之后回想,便觉这伙人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且刀功剑式似乎很像西凉军队专属,只是可惜,他们都是被秘密豢养的死士,并未能留得活口。”
此言一落,梁帝哪里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
若西凉女真有问题,甚至在路上便能暗中与别人通风报信,中途布阵拦杀,那不是细作是什么?
若这等危险之人进了皇宫,睡于身侧,他从今以后岂能安枕?
“序淮,此言可当真嘛,你是怀疑西凉女为暗探细作?这样重要的事,你进京当日为何不早说?”
若是暗探,自是难逃一死。
霍厌当然不会乱言,给施霓招致杀身之祸,于是他刻意将话说得模糊,既不能叫梁帝确认她是否是奸细,又不能彻底表明她的身份清白。
“虽然此女平常并未有什么异样表现,在盘查过程中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全军上下只她一个外人,故而微臣才有此多虑。至于进京当日,因微臣并无掌握实据,自是不敢冒然进言,可如今看到陛下对此女深为中意,此话,微臣便不得不说了。”
这话叫梁帝听了直觉难受得紧,没有直接证据,他也没办法痛快将人给处置了。
可如今,他已对其心存了疑心芥蒂,自是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只想纵溺一把,和美人寻得一时之欢。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还没到为了尝鲜一把,把老命都搭上的愚蠢程度。
恐怕以后,他连和那西凉女一起吃顿饭,都会满心戒备警惕,防止她真是暗探细作,会在饭菜里下毒。
如此这般,还真是自己给自己寻了个麻烦进宫。
这时,正巧到了布膳的时辰,负责此事的小太监,从外恭敬请命。
进殿后,主事太监伏身询问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那浮芳苑的小主已被张公公亲自接了来,可陪陛下一同用晚膳。”
“浮……浮芳苑?”
闻言,梁帝瞬间心生慌乱,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才他还在想,怕那西凉女真为细作,恐会在饭菜里下毒,结果眼下人家还真就来了,这换做谁恐怕能会食难下咽。
于是,他立刻看向霍厌:“这可如何是好,那西凉女是降使,没有证据,自是处置不得,那这饭……”
霍厌一副为君解难的忧思模样,认真思索过后又蹙眉凝重问道:“此女是不请自来,还是陛下特意邀请,若是前者,恐怕真要防上一防。”
梁帝听了心慌更甚,脸色也当即闪过一丝不自在,此番的确是他贪恋美色,心痒难耐地主动将其召了过来。
可他若早些知晓路上发生的那些事,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犯这么大的风险?
“爱卿,你,你随他们一起出去,将人给打发走,就说寡人身体不适,今日这饭就免了!”
“微臣领命!”
……
侯在北辰殿外的施霓,此刻正忧心忡忡的焦虑等待。
她没有听张公公的交代,来前特意梳洗打扮一番,身上穿的衣裙都还是上午的那一身。
甚至,她还把发髻上的珠钗点翠拿下两支,简直是想越朴素不起眼越好。
因北辰殿是天子住所,故而此处的陈潢布景,皆比旁的宫殿要威戾许多,就连殿门两侧守卫的御前兵士,都横眉戾目,显得很是严威。
此地无人敢随意出声喧嚣,这种压迫的沉寂,实在静得令人心间发慌。
施霓此刻就是这般备受等待的折磨,她不知道自己今夜过来,最终会面临什么,若是陛下当真来了兴致,要在今夜便走到最后一步,她该怎么明哲保身?
这些事,她在浮芳苑以及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好久好久,可她一个异乡人到底人微言轻,就算真的有合适理由可以暂时推脱,可终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被迫上龙床的命运,她是否真的逃脱不掉……
就在她寻庇无依之时,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施霓一颗高悬的心便也跟着紧紧提起。
她抬眼,当下实在难忍恐惧地怯怯望过去,就见从殿内率先而出的,是一个躬身敬谦的内侍。
而后,映目而来,视野范围中竟始料未及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施霓当即怔住神,连眼睛都忘了要眨。
两人片刻对视,随机彼此都自觉将目光转移,契约是秘密,在表面,在人前,他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任何交集。
避过视线的一瞬间,施霓难过得险些就要绷不住了。
能在宫里见到他,她是心生欢喜,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境之下见面,却叫她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绝望感。
难道自己要去献身侍奉他的主,还要被他所见吗?
她接受不了这样,真的接受不了……
那时,她是全然低估了自己在霍厌心里的地位,一心以为在自己和君主之间,他自当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做忠臣。
可却不知,从他下定决心要抗逆皇族,犯忌将她要来之时。
他只甘愿,认她做主。
作者有话说:
抢老婆这事,没点心计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