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邯在信里告诉我的呀,怎么流氓了?”千珊撅起嘴,不满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夏枫仿佛重新认识她一般,惊奇万分,上下打量半响才确定这确实是那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千珊:“于邯不是回延州了吗?你俩还互相通信?他长得有小邵俊吗?落了太阳还能看见脸吗?”
“小姐!”千珊站起来,抬抬下巴:“你以为我是你?我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于邯老实又上进,还温柔体贴人,哪哪都比那些个小白脸好。”
她叉着腰说完,趾高气昂地出门离去。只留下喜欢小白脸,还以貌取人的夏枫,孤独一人在军帐内继续处理公务。
夏枫又在大营里墨迹了几日,掐指头算着日子,赶在成亲的前两天回了怀远。毕竟是自个儿要嫁人,如若真只在成婚当天露个脸,就过于不像话了。
西北的春夏短到极致,常常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一年里有半年是冬天。白杨叶子飘落遍地,光秃的树杈上只剩下名鹊窝。
几只腿粗腰圆的名鹊蹲在国公府门匾上瞎叫唤。夏枫手上掂了枚石子,对准了最肥的那只,正要出手,一道慌忙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不能打,鹊在门前叫,喜事到家来。打跑了就不灵了。”
夏枫闻言丢掉石子,看向门前妇人,是国公府管家夏财家媳妇。她笑了笑:“秀婶,怎么站门口?”
“我呀,今个儿也不知咋地了,就是觉得小姐您会回来。这不,果真让我等到您了。”秀婶亲切地上前拉夏枫进门,边走边絮叨,“快跟我来,夫人一直等着您呢,再不回来试嫁衣,不合适都来不及改了。”
她是夏枫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又嫁了夏府管家,看着夏枫从小长大,很不见外。
“哎,秀婶。”夏枫眼见她就要将自己拉进魏姨娘院子,忙阻止道,“别急,嫁衣什么时候都能试。我先去趟宁王殿下那里,有些公务要商讨。”
“不行。”秀婶直起粗胖的腰杆,挡在她身前,“马上就要成婚了,新人哪能见面?来,先跟我去试嫁衣。”
秀婶自从嫁了夏管家,直从一个娇俏的姑娘吹成一个球,她个头高,怼在面前仿佛一堵墙,夏枫胳膊被她攥着,轻挣了两下,竟然没挣开。
她小时候父母忙碌不在身边,受秀婶照顾颇多,对于秀婶的热情勉强能够忍受几分,听着秀婶絮絮叨叨的嘟囔,被一路拉进了魏姨娘院子。
魏姨娘今日穿了身妃色棉袍,衬得枯黄的脸色多了几分人气。她正和一屋子婆子丫鬟正围在一起商讨婚礼上的琐事,听到秀婶的大嗓门笑着出来迎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
府里叫得上名字的女眷都在,喜帖绸子绢花摆放整整齐齐,满室喜气洋洋。夏枫被这阵仗惊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进门:“这是做什么呢?商量好了等我吗?”
“还真不是等你,”魏姨娘笑道,“再过两天就是迎亲礼了,公爷吩咐不能简陋,方方面面都要符合宁王殿下亲王的身份才行,这是宴请宾客的单子,你看一下吗?”
“别给我,这些个东西我爹做主就行。”夏枫大爷似的坐椅子上,满脸不耐烦,不以为意道:“迎什么亲,宁王就在府上,拜个天地就行了。要怎样符合亲王的身份?他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去盛京祭拜太庙?”
“你呀,都要嫁人了,性子一点不改。”魏姨娘带着几分纵容摇头,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孩童,欣喜又恍然:“你既然回来了就快试衣服,嫁衣做得仓促,绣娘还都在府里,有什么不满意要尽快说。”
夏枫捏了一枚果子扔进口中,暗中扫视里屋的一众女眷,听她们乱糟糟的聒噪。耐着性子嚼完了一盘,站起身走人:“嫁衣让人送我房里吧,我回去试。近来琐事繁多,辛苦姨娘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分内之事。”魏姨娘腼腆地低头轻笑,见她满脸急切,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忍不住叮嘱:“大小姐,你可不能去见宁王殿下,婚前三天是万万不能相见的。”
“好,知道了。”夏枫头也不回,疾步出门。她脸上勉强维持的一点笑意,随着离开魏姨娘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到底是顾忌了一点礼仪的,没有直接去找宁王,回到自己院子愣是被吓了一跳。
红绸带,红灯笼挂得到处是,房间被收拾得整洁干净,纱帘帷幔都换成了大红,床上花生红枣乱七八糟,根本没法睡人。夏枫这才想起来,其实府里也到处红色,只是她方才满腹心思跑到了别处,丝毫没注意。
送嫁衣的侍女随后便到了,还跟进来一个无所事事的千珊,揶揄道:“小姐,这是老公爷的意思,你这里就当新房了。所以这几天咱俩挤挤吧。”
“他还真当宁王上门女婿了?”夏枫皱眉看着屋里的摆置,挥手把侍女都赶出去,拽出箱笼里绣工精美的红嫁衣,仔细检查。
“这能有什么问题?”千珊凑上去眼巴巴瞅着,不禁感慨,“真好看。”
嫁衣上一条多余的线头没有,夏枫把它丢到一边,盯着房间里满眼大红沉思。
府里一切食材物料皆有专人负责,来源固定。她与宁王的婚事订得匆忙,一切程序从简,堪堪在两个月内准备好了一切。
这段时间夏枫虽人不在国公府,却对一切了如指掌,处处派人紧盯。但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一处异常。所有人所有事都有条不紊,一点乱子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