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寻常,夏枫抓不到丝毫证据。一切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直觉判断。很不喜欢这种感受,总觉得事情在逐渐脱离自己掌控。
这种难受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成婚前夜,还掺杂了一点期盼与担忧,搅和在夏枫心里,五味陈杂,坐卧难安。
她头一回守规矩,强忍着不去见萧明忱,却忘了宁王殿下迂腐的书生本性,一连几日别说见面了,连个消息都不让人传。
她让人给宁王殿下传的话,全部石沉大海。当然,这些话都是废话,可能萧明忱确实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夏枫怀着忧郁又期待的心情坐在廊下看月亮,忽然听到房顶响动,不出片刻,关二鬼影子一般落到了身边。她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给殿下送东西。”关二拿出一个信封,恭敬地递上去,“大帅,殿下说,夜深了,让您早些睡。”
信封拿到手上沉甸甸的,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夏枫暗自雀跃,偷偷掐了下自己手心:“知道了,你滚吧。”
关二走后,她回房打开信封。是一把玉梳,月色下玲珑剔透。两侧刻有简单的祥云纹,雕工算不上多精致。背面刻有一行小字,铁画银钩,一看就是宁王亲笔。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注1)
夏枫偷笑了半响,把玉梳贴身放着,安心睡觉。
萧敬承诺给宁王在西北建的王府连块砖都没着落,宁王没有王府,只得把国公府当了自个儿家。
新郎官孤身一人,迎亲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因此夏国公出了个馊主意,让萧明忱大清早带着人在国公府门口做出一副迎亲的架势,八抬大轿把夏枫从府里抬出去,绕怀远城一圈再进府门。
二人耍猴戏一般盛装游城,让怀远百姓好好观瞻了一回。夏枫坐在轿子里浑身难受,无数次想弑父。
她好歹躲在轿子里不用见人,宁王却要光明正大地戴花游城。夏枫想到平素里萧明忱被撩拨一句就脸红,神情微动,悄悄掀开红盖头,从纱帘缝隙间去看骑马走在最前方的人。
萧明忱一身红衣,衬得面如冠玉。他神色怡然,面带轻笑,路边百姓对他呼喊还会点点头应答,没有半点腼腆拘束的意思。
夏枫:……这莫不是壳子底下换人了?
西北民风淳朴开放,萧明忱又长得过于俊俏,街边酒楼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呼。
今日大帅出嫁,怀远城主街上人山人海,西北八州人人都想来沾沾喜气。酒楼靠街围栏边站了众多看热闹的,推推挤挤,尖叫呼喊声中夹杂着扔花的,丢帕子的。
夏枫隔着纱帘悄悄往外看,暗中记下了那个喊叫声最大的女子。
人挤人的酒楼上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吵骂被淹没在了周边欢喜的呼喊中。
两个中年男子红着脸争吵,不顾周边人劝阻,大打出手。大块头几次三番抓不住身形灵活的精瘦男子,怒极之下,一脚踹断了酒楼三层护栏。护栏旁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乱七八糟的推搡导致数人跌下三楼。
迎亲队伍正巧走到酒楼正下方,卫队长听到动静迅速指挥将士保护宁王,严加防备。然而混乱的人群并不听指挥,他们乍见周遭起了乱子,人头攒动,顿时鸡飞狗跳。
酒楼上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大块头见街上一片混乱,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向围栏挪动两步。精瘦男子一拳紧追而上,大块头轰然摔落,直冲被众将士拥簇在正中的新郎官而去。
“殿下小心!”卫队长惶然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然他距离宁王少说也有五步之遥,根本来不及反应。
萧明忱面色一紧,千钧一发间勒马往侧旁躲过。大块头当空落下,带起的劲风吹动喜服宽大的袍袖。蛇首弯刀割破袍角,利刃直指萧明忱咽喉。
“锵”的一声,他抬起手臂,护腕抵住刀刃。
幽咽的乐声自四面八方而来,交织在一起,诡异阴寒。明明是初秋的艳阳天,硬是让所有人沁出一身冷汗。
大块头浅色的眼珠仿若野兽,四目相对,看得萧明忱一阵心悸,他错身躲开蛇首弯刀的又一次攻击,手掌慌乱中贴着刀刃而过,破开一道血口子。
躲在百姓中的刺客趁机而出,机弩射出的利箭迎着惨白的阳光射向花轿。夏枫掀了盖头,扯掉繁琐的嫁衣正要出轿,惊觉破空之声当空而至。
她出剑格挡,手上一软,竟卸了力道。
第53章真是一对绝色。
刹那间,剧痛席卷全身,夏枫只觉手中剑重逾千斤,她前一刻还能听到利箭破空呼啸之声,下一刻耳中全是诡异的乐曲。
纱帐随风浮动,利箭穿破大红花轿。夏枫置身其中,一躲不躲,仿佛丢了魂。
“小姐当心!”千珊手腕翻转,袖中暗器格开射向夏枫的利刃。翻身进了花轿,她这才发现,夏枫妆容精致的面庞只剩惨白,贝齿紧咬下唇,血液顺着白皙的下巴滴落。
夏枫一身红嫁衣,繁琐的凤冠霞帔被她扯下丢到身旁,发髻松开,长发散落,衬得脖颈修长,脆弱异常。
外面乱作一团,宁王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千珊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担忧不已,着急地抓住她胳膊用力摇晃:“小姐,小姐你看看我!”
诡异的乐曲穿透力极强,回荡在夏枫脑海中,经久不散。她眸中晕出大片红血丝,扶住剑柄的手指颤抖着下移了两分,握上锋利的剑刃,用力一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