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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然垂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曲家出事后,他去求父亲帮忙,可一向疼爱他的父亲,这次非但没帮他,反而还命人将他关了起来。

直到父亲被派去赈灾后,他才被放出来。

曲瓷摇头轻笑:“没事,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明白的。”

叶君然抬头。

周遭人声鼎沸,风过处,花树簌簌,曲瓷绰约立在那里,温柔恬静笑着,甚至递过来一块手帕。

她知道他的处境,体谅他的难处,所以没有半分怪罪,仍愿对他温柔相待。

叶君然觉得,他该庆幸,可——

他这一辈子,不能只靠庆幸而活,不能永远像蝼蚁一般,仰人鼻息。

经此一事,他想自己争一回。

“曲姐姐,”叶君然突然叫她:“我打算参加春闱。”

今年是圣上六十大寿,按照惯例,朝廷会增开恩科取士。

“嗯?”

曲瓷微诧,她记得,叶君然说他不想入仕的。

叶君然握紧曲瓷的帕子,眼睫扑簌,小心而又郑重问:“曲姐姐,若是我能高中,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阿瓷。”有人突然道。

叶君然循声望去,一辆油棕马车行过来,里面的人撩开帘子,露出一双狭长淡漠的凤眸。

他认得,是去年高中的那位探花郎。

陆沈白开口:“上来。”

叶君然:“……”

曲瓷应了声,让叶君然好好备考,就朝马车走去。

孟昙将人请上去,然后一甩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马车里很宽阔,但一没暖炉,二没软垫,除了一张小几之外,就只剩下陆沈白和书了,非常符合陆沈白的审美。

陆沈白倒了盅茶递给她:“那是叶侍郎的公子?”

“你认识?”

“略有耳闻。”

“嗯?”

“听说,这位叶公子,”陆沈白顿了顿,“艳诗写的不错。”

“咳咳咳咳咳咳——”曲瓷被呛到了,不自在道:“他那是生活所迫。”

陆沈白笑笑没说话。

曲瓷如芒刺在背,将喝过的茶盅放回小几上,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起初她没意识到,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又抬头看了回去。

枣红小几上,只有一壶一盅。

那她刚才用的,是陆沈白的茶盅?!

意识到这一点后,曲瓷脸瞬间烧起来。

陆沈白见她盯着茶壶:“还要?”

“不不不不,不要了。”曲瓷立刻弹开,脸上染了胭脂色。

陆沈白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花楼碰见的。”曲瓷张嘴就答,答完后才意识到不对,想解释,刚说了个,“我”,又猛的停住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是什么样的人,陆沈白不是很清楚么?

陆沈白叹了口气:“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曲瓷等着他的后半句,陆沈白却转了话题:“看看这个。”

说着,递过来几张纸。

是巷子里截杀她的那伙人,及混进牢里那两人的口供。

这两拨人都说,是有人出银子,让他们找曲家的麻烦,但那人当时戴着帷帽,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说话带有晋中口音。

等曲瓷看完后,陆沈白又说了宋守备查到的结果——是印寡妇纵火所致。

“张行?”曲瓷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现在在你们庄子上。”

陆沈白话刚落,孟昙在外面道:“公子,到了。”

曲瓷撩开帘子,发现到了她家庄子上。

管事的匆匆迎了出来,曲瓷说明来意,直接去看那帮灾民。

“阿瓷,”陆沈白叫住她:“分头行动如何?”

“行啊,张行归我。”

“……”

陆沈白迅速撤回提议:“那还是一起吧。”

但最后,两人还是没一起。

因为曲瓷把张行让给了陆沈白,自己去问那些妇人了,毕竟有些话,同性之间好聊。

鹊桥巷失火后,朝廷只发了点微薄的赈灾粮,就不管这帮灾民了。是曲家心善,不但给他们发了补偿银,还给了他们容身之处,让他们安心过了个年。

听管事的说,曲家小姐亲自来看他们,灾民们个个感激涕零,对曲瓷问的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曲瓷从灾民住的院子出来时,陆沈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不知道孟昙说了什么,陆沈白脸色不是太好。

曲瓷走过去:“怎么了?”

陆沈白:“要下雨了,路上说。”

中午出来时,太阳还很好,现在却是铅云厚重,冷风习习,看着确实像要下雨。

马车行驶后,曲瓷开口道:“我打听过了,大家对印娘子印象不错,不像是宋守备口中,那种儿子患病无望,会拉着街坊四邻陪葬的人。”

“印象不错?”

曲瓷斟酌了一会儿,刻意避开一些敏感词:“孀居,漂亮柔弱,带着患病的儿子,靠做绣活为生,街坊四邻觉得她可怜,平常会帮衬些,他们邻里关系很和睦。”

陆沈白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他的目光柔和,没有半分芥蒂,但曲瓷却只想赶紧跳过这个,直接总结道:“他们形容的印娘子,跟宋守备说的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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