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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宋建国声音不大,迟疑着问出声。

面前是位高个子女人,穿着一身墨绿色大衣,脸上戴着口罩,正站在他家门口。

那人早就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了,这时见他回来了,便摘下口罩,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白口罩下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约莫三十六七岁的脸。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好,请问这里是宋原家吗?我是专程前来拜访的。”

宋建国答道:“我是宋原爸爸,您哪位啊?”

他在想是不是学校的什么老师领导,来家里家访的。

女人听到这回答,停了一瞬,一双眼睛从他脸上扫过。她沉吟着,似乎在评估什么。

宋建国搓了搓冰冷的手,对着这位气质不一般的贵客,有些不解。

女人这时开了口,说道:“我过来想和你了解一下宋原。我叫赵小宾。”

“您是不是他学校的老师啊?我们家宋原出什么事儿了?”

“外面还是挺冷的。”赵小宾不答他,反而来了这么一句。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冬天的六点多钟,天空拉下一张大到无边的黑色幕布。声控灯亮了又灭,两次之后,宋建国终于掏出钥匙,要去开门。

不怪他待客迟钝,实在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上门,而且孤男寡女的,他也不好让人进家门。

他一边开锁,一边说道:“您就是学校里的老师吧?看起来挺像的。”

赵小宾站在他身后,没说不是。

门开了,宋建国走进去,对着她说道:“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先坐,我去烧点热茶来。”

说完他就进了厨房。

赵小宾站在玄关处,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户房子。从左往右,卫生间的门关着。客厅的餐桌中央放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几只杯子。那头孤零零地立着一瓶腐乳酱。她站的位置正对着一间卧室,从这里望去,能看见一张浅蓝色的书桌,上面的书堆得不算整齐,是谁的房间不用想也知道了。隔壁是一间大一点的卧室,大衣柜的门开着,衣服扔的到处都是。目光从卧室回到客厅的右半边,沙发上放的帽子、围巾、手套,手套随意扔着,只能看到一只。茶几上有张隔热垫,几叠报纸,还有一个干净的烟灰缸。

没有什么特别的,跟精致豪奢沾不上半点边,平平无奇的小康家庭。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手里的包也安稳地放好。头往右一转,就可以看到这个家的男主人正站在厨房里烧水的背影,他伸长胳膊,抬头从壁橱里拿出一瓶茶叶。

大概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来,水壶自动断开电源后,烧水的那阵杂音消失了。

他走出来,到餐桌上取那个托盘。不经意间看到赵小宾正在盯着他,当下愣了,愣完后有点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眼角的皱纹因为颜色太深,黝黑如同夏天的沥青被晒到卷起的模样。平平无奇的一个男人,看不到奸猾之色,倒是还有点叫人怜悯的老相。

宋建国端着两杯热茶出来,放到茶几上。一边招呼,一边收拾走那些零落的手套、围巾。

“这天啊,一天比一天冷。老师您喝茶,不是什么好茶叶,我自己平时凑合着喝的,您别嫌弃。”他有点殷勤地说道。

赵小宾端起茶杯的耳柄,还没沾上一点唇,就放下了。

宋建国那铁嘴正在猛灌一口热茶,没看见,他问道:“您刚刚说要和我了解一下宋原,这话咋说?”

赵小宾沉默了一会儿。这家人的样子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或者说,和她被告知的不太一样。

下午在电话里,那头的人说道:“……哎哟,赵总,您真是太客气了,前两天刚见过面,怎么可能不记得您!……宋原?的确是我亲戚。您怎么问我这个?我不好说啊……不知道您是想知道些什么,但真要说起来,他家嘛,我再了解不过了。实话跟您说了吧,那孩子心思有点不正,仗着自己长得还不错,对人勾三搭四的。他那个爸,也知道他从外面拿不知道什么人的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不知道呢。一家都不是善茬儿。您前两天看见我这胳膊了吧,就是那爷俩儿给掰折的……为什么?还不是被我撞见了好事儿,恼羞成怒了!您可以问问去,我这亲戚做的也没得说了吧,病了一场,我又是借钱,又是给安排工作的,到头来我落的什么好了啊。……不提了,我就说这么多,您信我,您有什么事儿啊,再来问我,我没有不能告诉您的!”

言尽于此。

赵小宾倒也不是说全信了他,但她找不到不信的理由。去年她有点小毛病,半夜发作的,来不及往市里送,直接在当地医院里做了手术,主刀医生好巧不巧就是他。周立君在江南春过生日那回,也请了他。平时都忙,没什么来往,但人跟人的相处,打一个照面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宋秉志没在她跟前儿露出过马脚,他做人八面玲珑,对这种外面的大人物,更懂得要藏,也会藏。

所以她下午打完那一通电话后,阴冷的怒火从肺管子里慢慢烧起来。一开始觉得周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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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场事故的根源,这时她知道,对方也未尝没有起过念头。——真是一个敢要,一个敢给。

但她不是贸然行动的人,有一件事她要弄明白,她是真的想知道,什么样的父亲,能让他的孩子去卖身——在她眼里那就是卖身,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竟不惜让孩子卖身来拿钱。如果真的有这种人,她倒要开开眼。

“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家访吧。”她顺着宋建国的话说,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嗨,都这么晚了,您今天都走访几个同学家了啊,天还冷,真是不容易。”

赵小宾笑意不减,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

“宋原从小就是单亲家庭吗?”她问道。

宋建国呼出一口气,“是啊。这孩子从小少了妈疼,就我一个粗心的爹给拉扯大的。”

“那你挺不容易的。”

“也没有不容易,他懂事儿,知道心疼人。在学校学习成绩也好,亲戚都羡慕我呢。”

“你之前,生过一场病?”

“这您也知道?哦对,宋原跟学校请过假。这事说来话长,是病了,现在还在康复期,还得定期复查。”

“工作也没了?”

“唉,工作也没了。”

“那生活来源怎么解决的?”

“我之前拉出租,还有点存款。”

“够用吗?”

“不够就省着点用。我们爷俩俭省。”

“有什么特别需要用钱的地方吗?”

“学校学费不低,您是老师,您比我知道,一年要两万多。我这复查、买药,宋原明年就要高考了,说来说去,过日子就那么回事儿。”

客人附和着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

宋建国又喝了一口茶。水温有点降了,他在考虑要不要给她添点水,一看,那杯子里的水堪堪还停留在杯口,一点也没减。

“宋原,对家里的情况有什么表示吗?”她抬起头,继续问道,神色之间没什么变化,但宋建国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说放假要去做兼职。我不让他做,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嘛。唉,我知道他担心……”他谈到这件事,身子就矮了下去,手掌按着额头。

又一次,他心里不可遏制地闪过那些念头:为什么我会生病?……

“你不让他做?”

“他是学生,”他重复道,“明年就要高考了,做什么兼职!”

他还想接着说什么,却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不大,他像在难为情,又像在苦笑。

有些男人叹起气来就是流泪。虽然他脸上没有水,但你坐在他对面,耳朵里听着那声悲苦的气音,眼睛里看着那张沥青般裂化的脸,你知道那就是他流不出来的眼泪。

赵小宾垂下眼,不由自主地端起眼前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入了口,她才惊觉,茶有些凉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

“老师,您在学校里,肯定知道的,我们宋原成绩特别好,明年肯定会考上好大学。我心里盼着那一天呢。”

赵小宾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杯凉掉的茶,不知为什么,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这一口水顺着喉咙管往下,她静静地感受着它落到胃囊的底部,沉甸甸的。

“你……”她刚开了个口,又把嘴闭上。

“宋原成绩这么好,谈过恋爱吗?”她问了个别的话题。

宋建国听到后,啊的一声,有点拿不准要不要说。最后,他小声地,像是说秘密一样,“谈过,他一同学,我见过一次。他以为我不知道呢。”他似乎还是觉得跟面前的人说这个有点不妥,又加了一句,“但是现在肯定分了,老师您别担心。”

“是宋原要分的吗?”

“那我哪知道呀,他不跟我说这些。不过宋原喜欢那孩子,初中学校还是为了她才去的,不然就去上咱们镇那贵族初中了,当时校长还来家里了呢。”说着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

赵小宾笑了笑。

“挺有情有义的。”她评论道。

宋建国伸出右手,手掌对着她的茶杯,询问道:“我再加点热水吧,肯定凉了。”

赵小宾缓缓摇了摇头。

她依旧坐着,神情之中的稳重自在这时盖过了使宋建国一开始觉得疏离冷淡的部分,坚冰仍在,但仿佛没有那么尖锐了。

她用虎口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像在思索,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宋建国觉得她令人难以捉摸。

最终,她站起来,用她那有教养的声音说道:“我今天来,本来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的。但是打扰了这么久,天也晚了,我看今天,就先算了吧。宋先生,我告辞了,谢谢你的茶。”

说完这话,她就走了。

宋建国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心里想着宋原回来后要好好问问他,这是他哪位老师。

直到他回厨房要做晚饭,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一件大事:要给晨晨送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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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这样想着,他赶紧洗菜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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