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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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受坐在靠窗的书桌边,照着王子给他写的几个简单词汇,认认真真地在一张羊皮纸上伏案临摹。

手上的羽毛笔过于纤细轻盈,抓在受宽大的掌间,十分不好控制。他几次沾墨,都没把握好力道,将几根手指染得漆黑一片,写出来的字母更是横七扭八,十分不忍直视。

王子坐在一旁的软椅上看书。他翻过几页纸,还没来得及沉住心,又不得不被受搞出的懊恼声响吸引了目光。

他合上书,慢步走到受的背后,看到纸上那几团蚯蚓般蠕动的字体,不由得轻轻笑了两下。

海底没有纸笔,人鱼一族向来是在贝壳等物上进行镌刻记录的,根本没有握笔书写的习惯。受本就被羽毛笔折磨得心情浮躁,一听身后传来的笑声,便深感自己受了嘲笑,干脆放下了笔,朝王子做了几个手势:我不写了。

做完,他便想站起身,被王子压住肩膀,慢慢地坐回了桌前。

“不要心急,我来教你。”

王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语气听起来很温和,像在劝哄一个赌气的幼孩。

受感觉自己好像更生气了。

他还想说话,但王子已经握住了他的右手,执起一旁的羽毛笔,另一只手则按住他摆放在桌上的左手,带着他在纸页上一笔一划地书写。态度之耐心,叫受也有些不好意思发作了。

王子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玫瑰精油的香气,与月伽常用的那款如出一辙,受不大喜欢,觉得这气味太过甜腻。然此时王子贴在他身后,这股香气便如海水般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呼吸之间,避无可避。

他肩边金色的鬈发随着王子的动作垂落,海藻般浮动在受的颈边。

受莫名地感到了一些紧张。

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想要避开那几缕扰人的头发,和王子身上馥郁的玫瑰香气。然王子正专心教他如何书写,对受心情的变化浑然不觉,受一往前挪动身子,他也跟着紧贴了上来。

受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写完几行字,王子终于松开了握在受掌背上的手指。受放下笔,隐约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开始懊恼自己的不沉着冷静。

王子跟他说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只低头望着纸张上那几行隽秀的字体。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敲了门。

书房的门被打了开来,露出背后月伽清秀的脸庞。

大概是没料想到受也在这里,月伽看到两人一起站在书桌前,面上还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后又细声细气地打了声招呼:“斐理、锐。”

锐不能说话,只向他点了点头以作应答。斐理,也就是王子,面上露出一贯温和的微笑:“下午好,月伽,你下课了?”

月伽每天都要去学院修习功课,有时繁忙起来,就连斐理也见不着他的人影。看见斐理脸上的微笑,月伽的脸颊又开始微微烧了起来:“是的……我想邀请你们一道去海边散步,今天的夕阳很美。”

奥国的王城濒临海域,从宫殿最高的窗户眺望而去,就能见到城外的沙滩与碧浪。斐理在宫廷里呆了一整天,早已有些坐不住了,听月伽一提,便欣然应允了下来。

锐虽然很不想做两人之间的电灯泡,然一想到自己已有半月未触碰过海浪,还是忍不住地跟着去了。

他的脚还不能忍受长距离的行走,几人出书房时,月伽还特地叫了个仆人随侍。

这是锐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出奥国的王庭。

他生来就是海洋里最顶端的掠食者,习惯了在广阔的海底自由自在地畅游,当海风夹杂着腥咸的湿气吹拂到他麦色的脸颊上,熟悉的味道如同同伴引诱的吟唱,令他的胸腔怦动如擂,血脉贲张。

他几乎想立刻离开这片陌生的大陆,纵身一跃,潜回自己生长的海底。落日余晖下的海面波光金粼,海风吹过诡谲的水面,也将思念带入锐的心底,随着水纹的波动而漫山遍野地滋长。

他的胸膛上再一次地刻满了希瑞尔的名字。

脚底的白沙常受海浪与日光的眷顾,在经日的灼烤下,变得柔软异常。月伽与斐理两人早早走在了前边欣赏夕阳,锐落在他们身后,转过半边身子,让仆从将自己推到了另一个方向的海边。

碧蓝的浪花浸透白沙,他微微动了动脚腕,令冰凉的海水没过足尖。这是锐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份感受海洋,熟悉之余,又像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他吃力地弯下身子,摸了摸脚底下湿润的沙土。

喝下药水后,他的手变小了许多,手蹼也已完全退化,变成了五指分明的人类手掌。

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低着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留意身后别人靠近的脚步声。

斐理优雅带笑的嗓音传到他的耳畔:“在想什么?”

锐转过头,就见斐理低垂着脑袋望向他。橘色的暖光映照在他精致的脸庞上,修长的脖颈两侧金发垂落,俊美得恍若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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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回了回神,慢慢将手上的沙子扔到地上:「没什么,我在想……我到底来自哪里。」

斐理注视着锐不断做手势的指尖。他的视线不断向上,落到了男人蓬松蜷曲的黑发上。

大约是经常在海上劳作的缘故,锐的肌肤要比寻常人黝黑不少,五官西式立体,却拥有一头东方人般罕见的黑发。

他不会说话,但表情要比旁人生动得多,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斐理被锐注视着,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像以往抚摸马儿的鬃毛一样,轻轻地摸了摸锐那头乌黑的鬈发。

他的手刚触及发梢,就见轮椅上的锐拧起两道浓粗的眉毛,微微往后避了一避:「你做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大高兴。

“……你的头上有东西,”斐理装作无事发生般地收回手。他让仆从先回去,自己则推着轮椅的扶手,沿着海岸线慢慢地散步,“来到海边,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锐用手势答道,他侧过首,环视了周围一圈,又问道,「月伽呢?」

“王庭的学官有事找他,先回去了。”

两人在海边逗留了许久,直至夕阳的余晖被海平面所吞没,斐理才推着锐回到了宫中。

往后几日,斐理都会找他来练字。

经过几次练习后,锐已能熟练掌握握笔的力道。他的学习能力非同常人,几番临摹之后,就能写出一手不错的手写。

斐理闲时,也会带他一道阅读一些简单的书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托月伽从宫外带来的幼儿绘本,插图精美不说,一旁还注有一些较为高深的词汇的注解,锐捧着那几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一日,锐复健完毕,正坐在书房里看书,木门被人推开,斐理一面整理手套,一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马术服,一头金色的鬈发被随意地扎在脑后,下半身雪白的布料与长筒直靴紧紧地包裹住他那两条修长的腿,更衬其面容俊美,身材挺拔。

斐理慢步走到锐的身前,邀请他与自己一道去马场骑马。

锐抬起自己流连在书页间的目光:「我不会骑马。」

“我可以教你,”斐理微笑着握住锐的一只胳膊,将人从座位里拉了起来,“这很简单,况且宫的马儿都很温顺,不会伤到你的。”

斐理将锐带到了更衣室,命身边的仆从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马术服。

锐的身材要比常人高大,多年的严苛训练,造就了其浑身贲张且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只穿上衬衫的两截袖子,鼓囊囊的肌肉便已将布料撑起一个漂亮的形状。

锐低着头,万般艰难地扣上胸前的纽扣,却在打领带上止了步。

斐理见他拎着那一条领带,不知所措地望向身后的仆从,便忍不住发笑,走到他面前去,修长的手指接过男人脖颈两侧的布料,自然而然地替他打了一个非常优雅的结。

斐理与锐的身高相差不大,两人低头望着青年手上的动作时,相互之间便靠得极近,很快,锐就闻到了青年身上那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微微抬向后撤了一些距离,斐理打完领带一抬头,就撞见他黑色眼眸中的些微警惕。

浑像一只领地被冒犯了的的炸毛狮子。

锐往后退了半步,用手摸了摸胸口的领带,面上的表情不变,看上去十分不情愿地跟他道了一声谢。

斐理面带微笑地颔首,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极怪异的感觉。

他竟然会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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