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容忍?
阿树甜蜜的承诺像女巫熬制的毒药,许给他虚无缥缈的未来,迷得他晕头转向。只可惜小姑娘到底是天真了些,她的魔药效力有限,如今他冷静下来,忍着疼痛亲手撕掉烙印在他心口的美梦幻境。
顾沉光联系了国外学校,直接以他的名义将唐宋强行推荐过去,并承诺接手两个大项目作为学校的报酬。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双方学校都不能提起他是推荐人,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把唐宋弄得远远的就好。
就算唐宋不愿意去,他还安排了几个教授去和他沟通。没想到阿树却亲自劝说他,三言两语就亲手将她的男朋友送出了国。
有几分微妙,甚至还有几分诧异。
阿树明明清楚,无论如何,她和唐宋只剩下两年半的相处时光,她不趁着这时间争分夺秒每天都在一起,竟然还同意了这半年的南北球异地。
顾沉光在脑中细细回想,他半年来一直在暗处观察唐宋和阿树的相处,每每都是怒火中烧,或许忽略了什么重要的蛛丝马迹。
阿树是真的爱唐宋吗?愿意为了短暂的爱情,放弃后半生的自由,老老实实待在他的身边。
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借口。
她只是想拖延时间,两年半以后,她还有新的方法逃离他。
顾沉光一时想不出,他的小阿树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爷爷问你怎么还不来。”
车库外探出来一个头,阿树去而复返,“就等你吃饭了。”
“嗯。”
顾沉光抬步走去,阿树站在原地等他。
他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眼镜架回鼻梁上。
或许阿树并没有留意,他这副眼镜和唐宋平日里戴的是同一副款式。他上个月给计算机系大二做演讲时,台下唐宋就带了这副眼镜,遮住了一双圆眼。
台上台下,二人的五官棱角竟有几分相似。
回家后,鬼使神差,他在网上下单买了一模一样的眼镜。收到货后,一直没有想到拿出来用。直到今天,他忽然从柜子里翻出来戴上。
果然,别人的东西会让他不舒服。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阿树反手从背后翻起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头上,犹豫几秒还是说道:“我大姑也在,你估计不会很喜欢她。”
“但她是她,我是我,你要是又生气,就冲全部都着她去,不许再冷脸对我。”
“?”顾沉光有些许疑惑,但还是温和地答应了。
老宅里冬天太冷,秦爷爷吩咐大家在新楼里吃晚饭。
别墅里温暖干燥,灯光明亮,比起老宅有更多的生气和活力。
秦爷爷他老人家年轻时出国受过新式教育,一直不喜欢阴沉古旧的老宅,但如今年纪大了,又把早八百年抛弃的祖训捡回来,捏着鼻子住在了老宅边上。
进门后,顾沉光才明白,刚刚阿树打的预防针是什么意思。他答应会不生气,真是答应的太早太轻率了。
原本以为接下来半年都可以不再听到的名字,时时刻刻响彻整栋新楼。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贵妇人坐在沙发上,穿着华丽保养得宜,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刺耳,全朝着阿树喷来。
“几年不见,晚晚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听说你在学校找了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叫唐宋!光天化日卿卿我我,闹得全校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大姑是过来人,我跟你讲啊,这唐宋就是专门骗你这种天真小姑娘,他表面上看起来成绩好,性格好,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边她儿子秦琅和小姑都在拉她的袖子,试图让她闭嘴。
阿树顾不得跟她拌嘴,顶着顾沉光冷冷压过来的视线疯狂摇头:“没有,不是我,她乱说的,我一直很矜持。”
顾沉光也不知道信没信,扯扯嘴角。
管家上楼通报顾沉光进屋后,秦爷爷搀着奶奶一步步走下楼梯,也正好听到大姑的话。
秦爷爷皱眉,“怎么说话的,这么难听。”
大姑愤愤不平地告状,“爸,你可不知道,晚晚这男朋友心眼忒多,还抢了我儿子出国交换的名额,天知道他走了什么后门。”
虽然这几年跟着顾沉光住,和秦家亲戚来往都比较少,但阿树还是认得大姑的儿子。叫秦琅,是唐宋的直系学长,今年大三,在他们那届名声也很响亮,能力出众,十分优秀。
就是性子有些温吞腼腆。
此时秦琅努力拉住大姑,低声无奈道,“妈,我说过了,唐学弟的名额不在竞争名单里,是系里直接指派的,他有别的任务在身。”
却被他妈妈一把甩开手,怒其不争道,“他不在名单都能被选中,你呢?系里多了个名额就应该顺延到第四名身上,凭什么空降一个唐宋?他能有我儿子能力强?”
秦琅说不过大姑,偏头正好撞上阿树的眼神,尴尬抱歉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秦奶奶也不想管这些小辈的事,单手揉着太阳穴,嘟囔着“大妞,声音小点,你吵的我头疼。”
“妈!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大妞!”
大姑本来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
阿树强忍着没笑出声,为了不再引起战争,躲在顾沉光身后自顾自的笑。
秦爷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慢悠悠感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