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终于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相会,两只身影并在一块儿,朝人类走来。
“向老师,等会儿,你就牵着马,回去。找木拉提来,或者找波塔,让他们把我弄回去。”
“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雪地里。”
小姑娘忽然红了眼,“可是,你陪我在这里,我就拖累了你……这儿这么冷,我们会被冻死的。”
向兴学捧着她的脸,“黄桃,不能哭,不能哭。”
黄桃明白向兴学的意思——在这极寒的天气里,热泪热不了几秒钟,眼泪掉下来就会结成冰晶。
她把泪水憋了回去,向兴学拍了拍她的背,“你很棒。”
他这样说着,心里也没有底。
冻死是真的有可能的。
他现在还没觉得冷,因为这件羽绒服很保暖,也因为他刚刚一直在走着。
可是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风也越吹越狠,他们无处可躲,身上一点点的温度都会被风雪吸收。
能不能撑到木拉提波塔他们回到冬窝子,察觉到他俩不在,再出来找到他们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你是摔到哪里了?能单脚跳吗?要不我背着你?”
“小腿,左腿的小腿。”
“我们试一下好不好?疼你就说。”向兴学架着黄桃,从地上起来。
黄桃很勉强地被向兴学扶着站了起来,没多久又跌在向兴学的怀里。
她左腿上肯定有伤,右腿估计也伤着了。
向兴学看着走到他身边的两匹马,真正地感到绝望。
这种无能无力的绝望与之前疏忽而来的绝望不一样,他好像见证着山洪积聚,小溪里的水变成泥水,水势渐大。
有机会逃脱的时候他没有走,眼见着洪水冲垮了山崖,然后他再也走不了了。
第三十八章阴谋
向兴学从小马驹身上把毡布解了下来,铺在地上,让黄桃坐在毡布上。
马是忠厚的动物,小马驹伏下身子,跪在雪地里,给黄桃倚靠。大马一直绕着他们转,想把风雪挡在身后。
向兴学也把围巾解了下来,在黄桃脖子上又围了一圈。
做完这些,向兴学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了。
他把黄桃搂在怀里,轻轻地用声音抚慰,“别怕,旻旻会来找我们,波塔和木拉提不会放着我们不管,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他这样说,心里却升起了怨愤——马为什么会丢?它为什么要跑?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找马?该停下的时候为什么不停?这大马为什么突然把黄桃颠到雪地上?
为什么有这么多巧合,像故意给向兴学使绊子似的,让他挂在峭壁上,身体悬着,下面是炼狱也是苦海。
他觉得很委屈,一委屈就想向俨,一想向俨,更委屈了。
他不想去想让自己痛苦的事,可是那难缠的回忆,他一直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全都从绝望的深渊里涌现出来,就像荒原上的风,鞭子一样抽在向兴学面上,他想让那风停下来,可他哪能让风停下来。
猫猫刚进家门没多久,向兴邦就来了。
向俨躺在地毯上,手里举着猫,嘴里喵喵地逗它,狗子把头探在向俨颈窝里,争宠似地用湿漉漉的鼻尖拱小朋友的脸
向兴学看着这个场景,忽然觉得自己儿女双全。
门铃响的时候,向俨从地上坐起来,把猫塞到狗子怀里,看着门的方向。
向兴学觉得他有些反应过度,笑着说:“我去开。”
“哥?”
向兴邦黑着脸,看了一眼向兴学,推开他走进客厅。
他跟进客厅的时候,向兴邦已经甩了一巴掌在向俨脸上,清脆的声音引起了向兴学脑波的共振,接着攫紧了他的痛感神经。
那一巴掌甩在向俨脸上,向兴学却觉得比抽在自己脸上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