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喻兰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等等……我怎么觉得这段对话像是在什么戏文里见过?就是那种……小寡妇勾引粗犷猎户的戏文。
之后的剧情他已经能猜到了。
大公子已有了夫人,还有孕在身,哪怕是脑子糊涂了,也万万不应做出如此不妥之事啊!这如何对得起夫人?!
说起来……夫人呢?
谢喻兰起身站远了些,低垂眉眼道:“大公子说笑了,在下……喻兰从前并未见过像大公子这般……威猛豪迈的人物。可不敢同公子相见恨晚。这话若是教夫人听了去,恐有不妥。敢问……大公子,之前不是说夫人也受了伤?不需要我去看看吗?”
浴桶里的男人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水声哗哗沿身体落下,那威猛压迫之感,竟令谢喻兰有些喘不上气。他又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抬头,余光只见男人随手披了衣衫,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背,水珠在地上砸出一圈印记。
秦岚之走到屏风后,取了帕子擦头,道:“他不碍事,无妨。喻兰,咱俩同为男人,哪怕相见恨晚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反成江湖一大佳话,为何你却怕我家夫人误会?这有什么可误会的?还是……你认识我家夫人,知道他会误会?”
谢喻兰被问得微微晃神,仔细想来,他也不知为何会担心引人误会。是啊,同为男人,相见恨晚怎么了吗?又不是什么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似乎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一想起这事他心里还有些发闷和不悦。
这又是为何?
谢喻兰茫然地走了片刻神,等回过神来,有些话已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大公子同谁都这么容易相见恨晚吗?”
秦岚之从屏风后绕出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然不是。喻兰为何这么说?”
谢喻兰回神,忙摇头:“不……我……”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脑子有些不太清醒,后脑勺微微刺疼,连太阳穴也发涨起来,隐有呕吐晕眩之感。
“我……唔呕……”他一把捂住嘴,伸手扶墙微微弯腰,脸色一时惨白难看。
秦岚之骇了一跳,慌忙冲过去扶住他:“喻兰?!来人!”
双兰殿门被人用力推开,光线涌入,将那暧昧不清、昏暗晦涩的气氛一扫而光。
“教……大公子?!怎么了?”
“去请大夫来。”秦岚之一把抱起了谢喻兰,大步流星将人放到床铺上,“喻兰有些想吐,去熬点酸梅汤来。”
“是!”
谢喻兰迷迷糊糊,还不忘了开口:“要放冰块。”
秦岚之简直哭笑不得,一手拂过他汗津津的额发,在脸侧落一下吻,一边哄道:“知道,放心吧。”
谢喻兰:“?”
大公子为何要亲我?难不成将我认错成了旁人?
大公子这会儿犯病了?!
谢喻兰一把攥住了秦岚之袖口,没等男人高兴,他就皱着眉头十分为难地道:“大公子,使不得。你看看清楚,我不是你家夫人。”
他又朝门外道:“你们、你们快去请公子夫人来!大公子犯病了!”
门外弟子:“……”
不敢动,实在不敢动。
秦岚之抓着他的手微微叹气,顺水推舟,耍赖般地道:“我才不会认错人,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就是我夫人,是我秦岚之明媒正娶的夫人。我看这世上,谁有胆子敢说句不是!”
谢喻兰:“……”
完了,这病犯得有些严重啊。
谢喻兰休息期间,万壑宫议事殿内又塞满了人。
毒一戒摸着秃头道:“夫人这次的记性倒是不错,过了两天,还记得自己是个大夫。”
花三叹气:“夫人没能认出小月儿,小月儿从他进万壑宫开始就负责伺候他的起居,他像是半分印象也没有。”
老六愁眉苦脸,直搓手道:“你就别提小月儿了,这小半个月我跟了夫人这么久,他今日见到我,依然不记得我是谁!”
教主之位上,秦岚之脸色阴沉,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懒洋洋搭在扶手上,道:“神医还没到吗?”
每一一问,每日都有新失望。
果不其然,老六低头战战兢兢道:“回教主,分舵弟子传回消息称……”
“嗯?”
“那达达城主不愿放人,神医一时半刻接不回来。”
“喻兰的事告诉神医了吗?”
“说是说了,但神医眼下被软禁……出不来……”
殿内一时安静无声,落针可闻,老六缩着脖子,恨不能把一身衣衫变为龟壳,能令自己龟缩其中不用面对盛怒的教主。
好半晌,毒一戒才大着胆子呵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
老六忙点头:“是,我会再想办法……”
花三皱眉:“你能想什么办法?咱们山高水远的也帮不上忙……离达达城最近的分舵舵主是?”
“梅雀。”老六道,“江湖又称梅一鞭,使得一手好鞭,大部分情况只要一鞭就能搞定。其内力深厚,一鞭下去能将最坚硬的石头也抽得粉碎。”
“啊,我记得他。”花三点头,“前年白道推选武林盟主,他还去凑过热闹。”
“对,就是他。”老六也是无奈一笑,“他装作乞丐去盟主家乞讨,被新任盟主家的下人狗眼看人低,他一鞭抽得对方断了双腿和肋骨,一年多没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