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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来,心事重重的并非只有楚焕一人,他所不知的是,皇帝站在不远处,也正瞧见这一幕。
他站的地方隐晦,却足以看清城墙。
楚焕。
他念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咬牙切齿。
他早就看不惯楚焕,不过是有了点军功便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哪怕当年的言望也知道要敬他三分,这人却总也不知分寸,连早朝行礼都吊儿郎当的,若非现在局势紧张,他早已将其千刀万剐了,而今这人竟还想动他的人!
“咳咳!”
气急攻心,他一时咳嗽不止,头又疼了起来,他猩红着眼,喘着粗气挥落宫女送来的热茶。
“怎的,连你也觉得朕老了,不行了么!”
他无端地发着火,转眼那宫女便已惊恐万分叫人拖下去处理了,连句话也来不及说。
此时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
“都哑巴了吗?朕头疼没人看见吗?还不赶紧传太医!”
无人敢言,皆战战兢兢低下头,只一旁的大太监匆匆命随从的太医上前来。
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手底下医治过的人,从先皇到太后。谁都对他恭敬有加,皇帝这才安静下来,待太医诊治完,他却觉得似乎更难受了,头疼欲裂,他连脾气也发不了。
猛然想到言辞秋身上的香味,总能使他安神,此刻他竟是无比想念那人娇软的身子,可随即他又想起方才那一幕。
他眉目阴沉,唤来一旁的侍卫,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侍卫大惊,却也只是顺从地点点头,而后便向着言望陵墓的方向去了。
这一日伴在皇帝身旁的宫人,无一不被训斥,甚至于还有几个手慢了的,第二日便不见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受这无妄之灾,却也无人敢言。
是夜,皇帝自然是要去长信宫的。
初春的夜,仍是下雨,却不是淅淅沥沥,此时的雨已是很大了,哗哗啦啦打在人身上,生疼,仿佛要将人剥下一层皮才肯罢休。
皇帝坐在轿内,四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连夜明珠也不曾带,仿佛怕光一般,偏要将自己藏入黑暗。
他手里揣着一物,冰凉而坚硬。
一声春雷,夹带着闪电划破天空,霎时间照亮他精瘦的手。
那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只白骨镯,惨白的,仿佛还渗着血丝,上缀几颗精巧的骨铃。
又是一声电闪雷鸣,宫道上泥泞地印出几个脚印。
这皇宫内戒备森严,又有禁军把守,几乎不可能有人会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
便是此时,皇帝的轿子轰然散架。
“刺客!抓刺客!”
不知是谁最先喊出这一句,一时间四下慌乱如蜂窝,好几个不长眼的宫人险些碰到皇上龙体。
打伞的打伞,拔剑的拔剑,乱糟糟围作一团,周遭皆是手足无措。
一时间刀光剑影,雨夜看不清来者何人,却可看见那鬼魅般的身形,步伐乱中有序,姿态捉摸不透。
皇帝不曾习武,却可看出那剑法乱似飞絮。
这使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本该已死去的人——言望,也是使得一手好剑。
他当即一身冷汗,冰凉的白骨镯险些脱手。
“快走,快走!快带朕走!”
他满眼惊恐,已来不及分辨,他随手抓住一名侍卫便大喊道。
侍卫也是个反应快的,背着皇帝脚底生风便向着最近的长信宫跑去。
一路颠簸,又受了惊吓,皇帝冷不防便又头疼起来,他踢开侍卫,雨水与汗水混杂,周身粘腻,难受得说不出话。
踢开门,却见殿内只一盏烛,想来那人该是睡了,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面如菜色。
留不得,留不得!
他想不明白,再怎么喜欢,怎可将仇人的儿子留在身边!
他风风火火步入内殿,站在床头,无声地看着被子里那一团温热,一伸手,不由分说便掐上那人细瘦的脖颈,手中发力,只引得其呼吸急促,手指微蜷,四下抓着,像是身处噩梦,又像是将要溺水。
忽如其来一道闪电,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雨声,照进殿内,正照在他身下的人儿脸上。
他看见那人,小脸煞白,浑身颤抖着,一张秀美的脸因着身子弱,总显出几分病态,即便被掐住喉管,却仍是难掩五官的惊艳,此刻皱着眉,紧闭双眼,只一滴泪自眼尾滑落,这模样,怎还让人下得去手。
他猛然后退,懊恼着,自己方才这是在做什么!近日里阴晴不定,已连杀数人,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摇摇头,总觉得思维变得极慢了。
床上的人,在咳嗽中醒来,眼圈泛红,见着他来,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起身便抱住了他。
鼻尖满溢着肆意的芳香,头疼渐渐减缓,怒意也渐渐消散。
他方才在外面淋了雨,本就是遍体冰凉,猛然接触到这么个温热的小玩意儿,暖得他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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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怀中仍是颤抖不已,他怕自己身上带的这寒气传染,那人却又不愿撒手。
他低压着嗓音问道,“怎么了?”
却见窗外又是一道惊雷,怀里的人一颤,便将头埋得更深。
他心下了然,这小家伙,怕打雷。
他挣开怀抱稍稍退了几步,褪下湿透的衣物,又换上殿内常备的寝衣,这才走近,揽过那人纤细的腰,又伸手将其抱起,安抚地顺着毛,如同安慰受伤的小猫。
待言辞秋终于平静下来,外面的雷声也渐渐平息。
他靠在皇帝胸膛,眼眸低垂着,“皇上,你怎么现在才来,小秋吓坏了~”
这柔柔的一声嗔怒,带着说不出的委屈,直撩得皇帝心猿意马。
他低头浅浅落下一吻,“是朕的错,朕来晚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这时,言辞秋突然伸手,指着床头一物欢喜道,“这是什么?是给小秋的吗?”
皇帝回头,却见那只白骨镯,不知何时落到了言辞秋床上,此刻静静躺在那,在烛光的照耀下,竟柔柔地散发着光泽。
该死,他竟忘了!
他伸手,想将其收起,可却晚了,言辞秋先他一步将其拽入手中。
“好漂亮啊。”
那人神采奕奕,注意力全被拉到这上来,手中轻轻晃动,便引得骨铃清脆作响,爱不释手,新奇而惊讶的模样。
他伸手往腕上套,这才发现这骨镯似乎稍大了些,随即一愣,满眼失望看向皇帝,“不是给小秋的么?”
可怜兮兮的样子硬生生叫皇帝将那句否定憋了回去,“自然、是给小秋的。”
他接过骨镯,又将怀中人放在床沿上,屈尊降贵蹲下身来,“不过不是这么戴的。”
他说着,便将骨镯缓缓扣进那人脚踝上。
玲珑骨镯,一步一作响,声声入耳,最是清脆动听。
他望着那枚骨镯,又像是望着那只玉足,眸中沉寂,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
一语打破寂静,他甫一抬头,就看见言辞秋微红着脸,小声地喘着,估计是方才被雷声吓的,寝衣稍稍滑落,堪堪挂在手臂上,露出红润的肩头,那是他命宫人专门为言辞秋做的寝衣,薄如蝉翼,轻如纸张,滑腻如丝帛。
方才受过惊吓,此刻身上薄汗还未蒸干,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嘴唇微张,单薄的寝衣遮不住脖子上的红痕,半遮半掩的样子勾人而不自知。
“皇上,好了吗?”
皇帝咽了咽唾沫,从言辞秋脚踝一直往上摸,摸到大腿内侧,狠狠地捏了把细嫩的皮肉,捏得言辞秋一颤,泪眼婆娑看着他,“皇上,疼。”
他心下大悦,转眼便已覆了上去,“你父亲是朕的表兄,按理来说,你该叫我一声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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