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许小姐不会真对你说,我对她求而不得,所以恼羞成怒,背后说她坏话吧。”
“差不多吧。”
“那你信了?”
富小景不自觉地撒了个小谎,“怎么会?”
由于心虚,她捧着三明治垂着头嚼了起来,她的头发束成一个垂垂欲坠的道姑头,眼皮也耷拉着。
“明天你有空吗?我带你去看下房子。”
富小景咬了一小口不算新鲜的三文鱼,“我不想找房子了。我搬出去还要把押金都给她,得美死她。她岂不是更得意了?我算明白了,只要我跟她住过,不管我搬不搬走,她随时都能造我的谣。既然如此,能省点儿钱也是好的。”
“那你准备还跟她一块住着?”
“我还得再想想。”
“你这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万啊。”
“可我搬出去实在便宜了她。我说她怎么不愿报警呢,原来只是想给我造舆论。一旦闹大了,事情可能就不在她掌握了。”
“她不会报警,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你报警。我最近不太适合到警局做笔录。”
富小景没问顾垣为什么,只是低头咬了口三明治,等食物完全融化在口腔里,她抬头看了眼顾垣,“嗯,报警也不管什么用,我不报警了。”
说完她继续埋头吃东西,即使她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嚼得很是小心,但还是咳了起来。顾垣把手边的咖啡推到富小景手边,“你喝吧,我去再买一杯。”
“不用了,我带了水杯。”富小景从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连着喝了几下口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许小姐的帐,不妨跟她慢慢算,你先搬出来。你和她住在一起,她要是恼羞成怒对你做出点儿什么也未可知。明天我带你去看新房子,今天你可以暂时住我那儿,要是你不放心的话,我今晚给你找间酒店。”
“怎么说欠我人情呢?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不是还请我吃了薄荷味的口香糖吗?”
顾垣拿食指去给富小景擦嘴角的奶油,“你怎么总这么不小心?”
富小景忙拿餐巾纸去擦顾垣沾上奶油的手指,“真是不好意思。”
“房子能今天看吗?”
“恐怕不能。”
“我明天有事,没时间去看房。”
“什么事儿这么急?”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位长辈在东汉普顿的结婚纪念酒会。”
“东汉普顿?结婚纪念?”顾垣重复这八个字的语气颇为玩味,“那你准备怎么去?”
“先坐火车,再……”
“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你心意我心领了。”
“那你是嫌弃我的车?”
“怎么会这么远油费就得好多钱呢,又不是几个街区的事情。”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明天跟你顺路。你参加酒会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富小景很想准备的,但她实在没钱,她喝了一口水答道,“算是有吧。”一年四季,她参加正式场合永远只用一套衣服,那是她千辛万苦在一众身高体壮的美国大妞和吃苦耐劳的中国大妈中间抢来的,都是打折的牌子货。她的脚本来就小,那双周仰杰的打折款鞋子比她的脚还要小大半码,每次穿都要流血。但是正版的鞋子怎么会不到一百美金就能买到?
她明天只好继续去留点儿血。
富小景坐在出租车后座,同顾垣用中文商量到,“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店员卖衣服是拿提成的,人家欢天喜地地把衣服卖给我,就在等待提成进账时,我再去把衣服退掉,告诉她们不过是一场空,她们会恨死我的。”
“你薅羊毛不要往一家店薅,每家店薅一件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显得你太过分。”
“万一我要是把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我相信你,你不会那么不小心的。”
“算了,我还是穿我原来那套好了。”
“为了你,我特意打了辆车,你说走就走,不太好吧。你找那种特别能卖货的店员,损失你一个人的提成对他们也不算什么。”
“可是怎么找呢?”
“我不是跟你一起去吗?你问我就好了。”
“真的,还是算了,我的信用卡额度不够。”
“可以用我的,反正也要退回来的。”
出租车司机是墨西哥裔,看起来比上次的印度老哥还要健谈,话题也是如出一辙,都少不了骂华人街那帮狗娘养的。
由头是司机的儿子投出的几百份简历都被华尔街大大小小的公司给拒了。
富小景不便让话题冷场,于是也免不了用英文跟着追问几句,司机顺着她的问题骂得更加热烈起来。
顾垣把嘴附在富小景耳边,“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是偷了母亲的信用卡去买高跟鞋的中学女生。”他拿手去拨富小景的头绳,刚一拨,头发就大片散开了。
她脸颊被鬓前的头发弄得痒得厉害,耳根不知怎么红了,为了掩饰尴尬,她又就着司机的话头问了一句,司机很感谢她的捧场,又奉献了一场足够精彩的单方面骂战。
出租车最终停在一家奢侈品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