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贮月之礼(1 / 1)

('

“陛下,是时候了。”

窄袖华服的内侍走到桌边悄声提醒,打断了座上人斜倚诵卷的心情。

“礼部安排好的,还请陛下过目。”内侍示意桌前捧来的一方精雕茶盘,五只小罐相同质色,各配一纸笺,上书题名。

汲江从盘上溜过一眼,再看回这二人。说话的内侍叫李春甫,总理宫中内务;奉盘的少年只是眼熟,记不得名姓。

“……这是何物啊?”帝君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问道。

李春甫凑近些,躬身赔笑:“陛下,该用茶了,您看看,先挑一样?”

“大晚上要安寝了,喝什么茶!”捏在书卷上的手指紧了,汲江故作不懂,摆摆手。这下李公公笑出声响,仗着自己资历,越矩打趣:“今夜这要是不选一样,陛下还真不能睡。”

话里意思明明白白,这茶不是茶,是要给帝王侍寝的,茗君。

贮月之礼。汲江将书卷甩在桌上,再看茶盘之内,一个个雅号背后藏的,不知都是什么人物。

皇帝在位多年,天下太平,万国来朝,可有一事常为心病。他青年时夺权登基,有四子,其中三个牵扯朝中势力彼此相争,纷纷丢了性命,只留幼子为储;年初天寒,幼子落水意外,多方诊疗虽吊着命但痴傻难行,连句话都听不进去,必不能承继。

他需要新的皇子,才能守住大权,不被宗室觊觎。

后宫虚设几位妃嫔,再无所出;汲江年岁见长,力不从心;太医正看过,药石不救,怕是龙种难得。

就在这愁云密布之时,有位年轻御医提议,陛下或可屈尊,以体征异处,用前朝旧制,求得子嗣。

“僭越!放肆!”汲江听到破口大骂,杀头罪过也有胆大的敢明言。他这阴阳之体是个近臣知道的秘密,但要他以此孕育,简直异想天开!

可此事搁在心里,他还是招来礼部尚书细问“前朝旧制”……便有了如今的贮月之礼。

五种茶叶各有名号,分别代表今夜守在宫中的五位茗君。贮月规矩繁琐,汲江并不知晓这五人身份,只能翻来覆去猜度,举棋不定。

手指悬在空中,他随口问道:“礼部派了何人监礼?”

“是庄侍郎。”李春甫盯着他动作,满面期盼,可惹得人火气上来,草率而为。

“哼,礼部侍郎庄麟庄皓初。”汲江念着,一字一点,最后落在一只罐顶,抓过来看纸笺上是“鹿苑”二字,“就这个吧。”

诸位茗君家世样貌学识身体都有标准,随手选择,不会差到哪儿去;这事难就难在,帝王久在宫中,房事从未屈居人下,仪式当天给他塞进来一个青年男子,熟悉陌生还说不准,就直接……

“陛下旨意,烹鹿苑一盏,雨露相合。”李公公让小内侍将另外四罐送出去回话,唱喏殿外,皇帝选定这位“鹿苑君”,贮月之礼继续。

算了,要是人来了他不乐意,小小茗君总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强作犯上事。汲江把玩茶罐,开盖轻嗅其中,还真是今年的鹿苑茶,转而递到李春甫眼前:“这个不拿去吗?”

“陛下,这罐需得留在此处。若您喜欢,明日交给礼部,下回还送过来;要是不喜欢,不还回去,下回就换一种。”李公公话里若有所指,喜欢茶还是那个人,都可以,“等会儿下官与禁卫都在殿外,您需要,唤一声就来——陛下要准备准备吗?”

准备个甚么东西!汲江撇着嘴摇头,再拿起书卷。鹿苑,这是第一个,他倒要看看,朝中高门大族的青年才俊,到底是什么货色。

这盏鹿苑,要一刻工夫才送上殿来。汲江没有沐浴更衣还靠在榻上,屋中闲杂人都退开了,只有个着青色大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近前,跪地行礼:“微臣门下侍郎三子张韫,叩谢陛下眷顾。”

声音温和舒缓,听着也不厌恶,汲江想了想他们这一支张姓的势力,估摸着张韫也就冠礼前后的年纪,先看看:“免礼,抬起头来。”

那人一张俊容神采奕奕,有些窃喜躲在眉眼间,是头一回就被点中,捷足先登,志在必得。

不过汲江看着,不为所动。

“鹿苑君,好风采啊。”果然还是不行,漂亮归漂亮,可他连一点将人请上来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敷衍几句,“还在太学用功吧?明年春闱可要试上一试啊?”

这话问得对方脸上困惑,好像与这贮月礼毫无关系,但张韫不能不答,斟酌道:“原本确要参加,如今入选,必以陛下为重……”

茗君不选举子官员,所以多是尚未应考的世家子弟;这么好的攀附机会,放弃宦海潮生,也是应该的。汲江面上似笑非笑,示意对方一旁安坐,又问:“娶妻了吗?”

若有正妻,不选。来到这儿的,肯定无妻,但他就是想探探底,然后,顺便戏弄戏弄送上门来的小玩意儿。

张韫摇头回禀,如他所愿,不曾有妻。“哦,没娶过妻啊,那你怎么知晓,行这贮月之事呢?”汲江竖起剑眉发问,纯然刁难人。青年一听又跪下了,不知自己哪里冒犯龙君,触着逆

', ' ')('

鳞,低伏身体不敢再看回那双虎目。

“陛下恕罪!入选时礼部与太医院便有所教导,微臣虽未娶妻,但,但将以毕生技艺,为陛下解忧!”张韫乱了阵脚,再不见进门时意气风发,满心都在揣测,他这明明是拔得头筹,怎么就变成第一个遭罪呢?

“鹿苑君,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快起来,坐下说。”汲江语调平稳,反更吓人了,他紧盯着张韫坐回原地,接着道,“知道另外几位,都是什么人吗?”

“臣,微臣不知。”青年摇头,悄悄抬眼,撞上他的视线又垂下去,“礼部将微臣安排在一处宫苑独居五日,专为今日之礼准备。”

汲江顿时有些好奇,茗君们这五日究竟做些什么准备;可眼前这一个唯唯诺诺,看着烦心,他也不打算细聊,平添困意,将面前新换的茶水,推到桌子另边赏赐对方。

“怎么就愿意来做这个的?”说不定断了仕途,还要委屈自己伺候不再年轻的帝王,如履薄冰,“明日朕放你出宫,好好做你的太学生去吧。”

贮月礼是暗中行事,这些茗君不是作为宫人处置,一回礼毕,不留宫中,各自回家过寻常生涯,再等下次;除非真被汲江挑中,才会另行安排。

这鹿苑茶罐,明日要是不交给礼部,那下次便不会再有此人了——本是好心,可张韫听罢,又坐不住,长揖恳切道:“微臣爱慕陛下已久,此番终有机会进宫陪伴左右,若能得到陛下垂青……”

“爱慕?”这便引人发笑了,汲江眯起眼睛,看透了青年哄骗之语,“你来此不过是想做龙子之父。若朕真与你有了龙子,你就不怕朕为龙子,断你一家性命?”

此话一出,张韫不敢不跪,连声称罪。

伴君如伴虎,世家子初出茅庐,总算是领教了。汲江起身,绕过吃了下马威的青年,阔袖甩得风紧,只身要往内室中去:“戏言罢了。鹿苑君请坐,坐稳了,别再乱动。”

张韫听懂了,这是不让他跟着进去行事的意思。他刚抬起头就看见桌上孤零零一个小罐,乖乖退到凳子旁,在陛下回身确认之前坐好。

“微臣就在此处,哪儿也不去!”他被皇帝注视着,背脊寒意,违逆不了老虎,但要抓住最后的机会,挣得怜悯,“微臣恳请陛下,明日将茶罐交给礼部,给微臣,留个名节吧!”

若将茶罐扔弃,张韫便再见不到君王,全族都会被记上一笔,风雨飘摇;只要能留在今后的茶盘上,哪怕陛下不选,也有回旋余地。

“看在你是首次的份上,朕不论你御前冒犯之事,给你个将功补过的办法。”谅他不敢对着礼部和太医谎称今夜事,汲江思量一番,深深看过去,说不定还真需要张韫这样一人,别有用途。

“今后微臣,听凭陛下差遣!”张韫不傻,起立抱拳,一表忠心。

“坐下。”这礼仪要到寅时三刻才会结束,汲江要他等好了,独坐外间,“完成”贮月之礼。

那另外四人,到底是谁呢?是跟这张韫差不多的废物,还是藏龙卧虎,别有生趣?汲江有些无聊,又有些好奇,每回仪式要相隔半月以上,下次的日子还得等到钦天监观天象后的消息。

不过,若是今夜他不曾宠幸鹿苑之事传到礼部,这半月也不必等吧?

汲江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但从他腹中出来的孩子,可得好好选择父亲。

', ' ')

最新小说: 上号,我现在强得可怕 我只是想打个游戏而已 夺冠后老婆不要我了[电竞] 网游之阵天路 属性天神 绿茵荣耀 容器之中 德萨罗人鱼2:梅杜沙人鱼 妻命克夫:病弱老公,求放过 人格面具
本站公告:点击获取最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