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阵阵锣声,县衙打开了大门。这次由于是公审,所以审案的地方就放在了头门进来的院子里,条件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好在地方够宽敞。
公案两边设了不少座位,衙役们手持水火棍,站在两厢。
知县陈文瑞端坐在公案后面,被浆洗干净的青色官袍,乌纱帽衬托的格外威严(一到四品大红,五到七青色,八品以下绿色)。
巡按御史徐吉也带着师爷,坐在陈文瑞旁边。比起陈文瑞,徐吉更有官相,方方正正的白皙国字脸,三缕长须,浓眉大眼,手里玩弄着纸扇,笑眯眯的消灾椅子上。
两边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被陈文瑞特许,坐在边上旁听。
甄秀才有功名,本着优待读书人的原则,因此也得到了一个左边座位,旁边站着数个砑工。
张礼真站在右侧,身边站着徐铮、释雪花、沈万里等人。
旁听的百姓们进来之后,自觉的站在堂前,围了个圈,不少熟人相互打着招呼,小声说着家常,也有不少眼神不时的投向张礼真和甄秀才等人的身上。由于从衙门的布告里,已经大体知道了案情,因此也有不少人在悄声议论。
陈文瑞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先是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拿起公案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诸位,今天县衙公开审理砑工和纺织厂纠纷从而致三条人命一案,本县一定秉公执法,理清个中曲直,必然还冤者一份正义;惩恶者一场牢狱。师爷何在?”
“属下在!”
“宣读案情!”
“日前本衙接到砑工状纸:出告苏州第一纺织厂,垄断经营,从而导致砑工生活毫无着落,进而产生纠纷致死一案。同时,本衙门也接到巡按衙门转来案件,纺织厂出告砑工伙同强盗滋事,围攻并焚毁大门大门,阻断员工出入,使纺织厂停工,蒙受巨大经济损失,且员工出于自卫,毙带刀匪徒三名。由于两案均属同一案情,因此两案并作一案,由吴县县衙公开审理此案,巡按衙门旁听。”
“本县宣布,带双方证人!”
流风和老道士看上去尚好,很明显没受过刑罚,徐铮对着二人点点头,意思是让二人放心。
陈文瑞知县为了显示公道,特地让师爷询问双方,谁先发言。徐铮看了眼跃跃欲试的甄秀才,最后摆摆手,示意对方先说。徐铮的态度引起了陈文瑞的主意,从衣着上判断出徐铮的身份,特地也给了个座位,以示公平,徐铮再次上前重新见礼,巡按御史徐吉特地看了两眼徐铮,微笑着点点头,其中的深意二人心会神知。
得到允许的甄秀才,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首先用极其自信的目光扫视了四周,然后从容踱步到张礼真、徐铮等面前,“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纸扇,指着张礼真等人,说道:“你等厂主,口袋里有几个臭钱就目无法纪,断人财路不说,且伤及人命!惹下泼天的大案,犹自不知悔改,竟然还巧舌如簧,构陷砑工为强盗,其心不但可诛,而且可叹!”
听见甄秀才如此胡说八道,张礼真气的差点当场暴走,腮边的咬肌不断的抖动,甄秀才撇了撇嘴,眼神轻蔑的看了下张礼真,心说就这样的货色也值得我甄秀才出手。要不是看在两百两银子的份上,这样的武夫,自己平时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摇摇头,收回纸扇,从张礼真身边走开。
徐铮见张礼真有些沉不住气,特地瞪了他几眼。
陈文瑞听甄秀才说完也是皱了皱眉头,最后说道:“甄秀才,你身为砑工的讼师,只需要陈述你方的观点即可,勿需做口头攻击。”
甄秀才回答道:“县尊大人,非是学生情急冲动,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堂而皇之致人死地,王法何在,正义何存!这等狂徒如此目无纲纪,践踏律法,既为富不仁又草菅人命,学生见之,若非顾及斯文,必定吐几口浓痰外加踏上三脚!”
陈文瑞有些无语的看着甄秀才,半响才说道:“甄秀才,你也是衙门里的常客,该知道衙门办案,靠的是证据,而非口舌之利。请你详细叙述一下你方的意见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