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报国一愣,当即眉开眼笑的举起了酒杯,敬道:“赵当家真是个明白人!”
赵宝栓笑微微的抹了抹嘴唇,回道:“希望仇队长也是个爽快人。”
屋内的交谈暂时告一段落,仇赵二人又把那帮小姐姑娘纳到房内。静过之后再转入闹,这闹就要比之前更甚。
仇报国因为谈妥了大事心情愉悦,便搂着个美女在屋里跳起舞来。他跳的是华尔兹,但是屋里的唱碟机只有京剧盘子昆曲盘子,所以他这场舞跳得默默无声,然而没有伴奏他也一样骄傲,情绪激荡,舞步里几乎完全没有华尔兹该有的华丽与从容,拽着美女满屋子瞎转,引来一室哄堂大笑。
大家都在笑,仇报国却愈加严肃,甚至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因为在他心里边自觉不自觉的,总是要同赵宝栓有所攀比,虽不知道这位同沈延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爱争好斗这一雄性本能偶尔会让他有失妥帖,就像这不像话的华尔兹,自我满足的同时却又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又跳了大半圈,让他抓在怀里的美女终于受不了了,口中大呼头晕头晕,跌跌撞撞的走回酒桌边。
仇报国瘾头未过,就近抓了个姑娘还要继续,姑娘们不愿意,顿时把这受邀的荣幸演为了一场嬉笑怒骂的闹剧。
一时间,屋内像是炸开了锅,跑声笑声源源不断,扰得门口作势倾听的第三人皱眉频频。又听了一会儿,他依旧没寻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然而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头颇多,他不好长久停留。
如此,几度徘徊之后,他步履匆匆的消失在了楼下灯影幢幢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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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七月开始要进入加班月,我尽量抽出时间写吧,不会断更的姑娘们放心。
37第三十四章
虞棠海下了剿匪的指示,仇报国得了好处自然要开始各样的筹备。拉起人在保安队的会议室里开了一场不三不四的战前会议,完全不考虑博采众长的可能性,仇队长便开始了各处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
油水大的轻省活他都当仁不让的留给自己来办,征集部队和新兵训练却是交给了熊芳定。熊副队长屈于职责不好推托,加上他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冷脸,仇报国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也不会对已经定局的利益进行重新划分。
一场会议闷气吃尽,熊芳定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宅邸。这几日刘为姜不在,他身边的人换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
熊芳定个子高腿也长,因为不高兴所以走路一阵风似的格外快,大孩子生得瘦弱,一身制服穿在身上仿佛随时都有蛇蜕的可能,此时在腰上扎紧了武装带,他迈着两条腿跟在熊副队后面使劲追。
全队都知道熊芳定这个人不好伺候,所以轮到这小卫士这儿也是委曲。底下七推八推都不肯来,他年纪小,又没靠山,只得为了团队牺牲自我。
及至熊芳定步履如飞的进了客厅,摘着帽子往沙发上一坐,脸上还是个毫无表情的状态。大孩子忐忐忑忑,手上端着副队的帽子,仿佛是临时的充当起了衣帽架,直挺挺的站在沙发边上,一动不敢动。
熊芳定不高兴,刚才从保安队回来的时候他就有预感。此时目不斜视的挺身而立,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眼尾的余光上。伺候人的活,眼睛要快腿脚要勤,不够机灵便要吃不了兜着走。正是精神集中的时候,熊芳定忽然对着他举起了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
大孩子伺候的时间不长,思维不够敏捷也是正常,稍作愣神之后,他快速的把帽子夹到胳膊底下,跑去斟了杯茶过来。然而杯子还未递进人手里去,熊芳定不悦的眼神却是长钉似的射过来,止住了他的动作。大孩子一紧张,胳膊发松,夹在身下的帽子竟是“磕哒”一声落了地。
这下糟了!
只见他脸色刷白,端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而他面前的熊芳定也是一言不发,单用视线扫过那帽子滚落的痕迹,然后又转回来,定定的注视着他。
气氛在这一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就在小卫士两股战战几乎都快站不住的时候,外面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是刘为姜来了。
走进客厅,这个面目清秀的青年先是注意到地上的帽子,然后不动声色的捡起来,挂到了房间一侧的衣帽架上。
客厅中间,熊芳定和小卫士都没有动,然而陡然插入的新人物,却让房内的气氛瞬时缓和。刘为姜步子笔直的走到熊芳定所在的沙发边,一手掰住小卫士的肩膀把人推开些距离,然后换做双手并用的姿势,帮着熊芳定脱去了一只手套。
小卫士满目惊恐,眼里的惧意还未消散,忽然回过神,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门外去。
而刘为姜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里的工作,熊芳定这边也暂时归于了平静。等到青年把新泡好的茶水端到他手里,熊副队终于开口了:“你这两天怎么样。”
刘为姜说:“我去了趟白家岙那边,不过没什么确实有效的消息,但是仇报国这趟,应该是跟那一带的匪帮势力有所接触。”
“白家岙有两队人马,他接触的哪一边?”
“不好说,白堡坡那边的可能性大一些。”
“白堡坡?”白堡坡的当家,不是那个大胡子么。熊芳定心里有几分不屑,暗自评价道:莽夫。
“不过这两天仇报国倒是总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两人经常结伴同行,不是逛洋行就是茶楼饭馆简直形影不离,另外,前几日,他在一品街包了间房,随行的也是个男人。”
“什么男人?”
“看着以前似乎没见过,应该是这阵子刚出现在镇里的,具体的我已经让人下去查了。”
熊芳定道:“有意思,仇报国这个王八蛋,捞钱的活自己全揽了,现在还天天的跟人混在一起逛妓院吃饭馆?!简直不务正业!伤风败俗!”
熊芳定不太骂人,要骂人也是捡人少的时候躲起来偷偷的骂,但他不会避开刘为姜。不是因为他把刘为姜当成自己人,而他根本就觉得对方就不属于人这一类。跟了他好几年,这青年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件普通不过的东西,是个物件,或者就是件他用顺手的家什。
手里头端着茶杯,熊芳定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边走边骂,骂起来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态度严肃认真还带着极强的批驳性。刘为姜站在旁边默默聆听,脸上是全无表情的,仿佛他在这屋里已然成了个人形的雕塑,长官嘁嘁喳喳骂得再热闹,也不过是清风一阵,挂耳不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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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的从芙蓉街的街口驶入,停在虞府大门口。车门一开,虞定尧便像一条小鱼一样摇头摆尾的从车肚子里游了出来。
开春,他叔叔在镇上的一所学堂里给他报了名,一来是对他上次无故离家的拘束性惩罚,二来也是为秋末的沪上求学之行打个前奏。这件事情,对一直接受家庭式教育的虞定尧来说是一件开心又不开心的事情。
开心是因为他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些小自由,并且可以认识许多新同学和新朋友,但这也让他不开心,因为学堂里的课程比起他在家里学的那些要复杂的多,而且人堆里头出比较,早先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管读书写字还是算数画画,好与不好,他都是第一名。但是在学堂里,十几二十几个人一个小团体,聪明里还有更聪明,想要轻易的获得先生的赞许和肯定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虞定尧傲气十足的去,到了那里却发现自己水准一般并不出挑,因此狠狠的伤心了一顿。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拆除了井圈的小青蛙,陡然暴露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理所当然的平庸了下去。然而小青蛙十分要强,偷偷摸摸的花了狠功夫学习,这段时间也算小有成效。
这天也是,先生留了一篇文章给他们做背诵作业,这篇文章的用词很是艰涩难记,想要顺利熟练的背诵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虞定尧就爱跟这样的不容易较劲,此时脚步匆匆,他是打算在晚饭前先把文章念上两边。
刚走进大厅,一个丫头从侧面的小门里走出来,看见他便语调软糯的唤了一声:“侄少爷。”
虞定尧象征性的对着丫头一点头,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直上二楼去。及至快到二楼转弯的口子,丫头又面带犹豫的追上来说:“侄少爷,老爷要你回来就去他那儿一趟。”
虞定尧回过头问道:“叔叔找我做什么?”
丫头摇摇头。
小孩儿又说:“那我等会儿去呢?”
丫头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摇得十分艰难,她不好违背老爷的意思,当然也不能违背这位少爷的意思,两个都是她的主子,她只能感到为难。
虞定尧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稍作思索之后,他把身上的书包卸下来塞给了后面的丫头。
“他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老爷在后宅的大屋里。”
虞棠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镇长,但这一方土地做的富硕非常。芙蓉街这一排的房子全属于虞府,中间用长廊相连是所院中带院楼中带楼的大宅子。
丫头说的大屋,位于主楼后方,由几间屋子合并而成,里面设有牌室,烟室等供人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地方。这个时候,邀牌局是有些不上不下,循着往日的经验,虞定尧直奔烟室。
果然,还未等他进去,迎面从房间里出来了几个小丫头。小丫头们见过他,纷纷停下脚步向他问好,虞定尧懒得搭理,径自走进半掩的房门中去,果然在屋内的罗汉床上发现了他吞云吐雾的叔叔。
屋里烟味浓重,床上还摆着一套烧烟用的器具,虞棠海半卧半坐的靠在一个小方枕上,见侄子进来,便暂时性的放下了手里的烟具。
向着小孩儿招招手,他笑的十分和蔼,因着刚过了瘾头,此时老头子面色红润简直有几分得道之人的气色。
虞定尧看着他,嘴巴微微向上一拱,是个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走到床边坐下,他弯身解开了小皮鞋的鞋带子,翻身向内爬进去。爬到虞棠海面前,他把两只膝盖一并,摆了个跪坐的姿势,不过这姿势做的十分随意,脊背微微弓着,两条手臂也是软绵绵的摁到了虞棠海的身上。
“叔叔,你找我呀?”
虞棠海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怎么,我找你,你还有气了?”
虞定尧撒娇似的晃了晃身体,回道:“你不是给我报了学堂么,我现在成天到晚的就做这一桩正事,也是很忙的。”
虞棠海笑眯眯的摸了摸侄子打理得油光水滑的小分头,然后像才发现有什么不对一样,惊奇的问道:“你的长命锁呢?怎么不带了?”
虞定尧今天穿的是西式的小套装,当然不能再不伦不类的配上那把长命锁,再说了,他就是想带,这会儿也带不成,锁片让他做了人情送了人。这事要是被叔叔知道,肯定要挨骂。
小孩儿心思咕噜噜的直打转,随即笑眯眯的抓下自己脑袋上的手说道:“叔叔,我都这么大了,再带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会被人耻笑的。”
虞棠海看他笑的可爱,眼睛一眯,也笑了,笑着笑着,他收回那只被侄子抓在手心里又揉又捏的手,慢悠悠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那把小孩子的玩意儿来。
唰啦一声响,是锁片沉甸甸的顺着链子挂下来,钟摆似的晃在虞定尧面前,一前一后,发出金灿灿的光。
小孩儿脸一白,伸手从叔叔那里把链子揪过来,垂着脑袋把两条腿从屁股底下挪出来改成个盘绕而坐的姿势,口中略带委屈的说:“你都知道了,还这么问我。”
虞棠海说:“我知道什么?”
小孩儿想了想,泄气似的说:“反正瞒不住你。前阵子我在万塔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人家的东西,差点被人家打了。后来有个好心人帮我出钱赔给人家,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这锁片给那个好心人了,想着要是他来罗云,我就再把钱还给他。”
“好心人?那你还记得那个好心人的模样么?”
虞定尧半撅着嘴,皱着眉头仔细思索:“是个光头,但是长得挺漂亮,我还取笑他像个小尼姑呢。”
“男人?”
“嗯。”
虞棠海没有继续说话,一只手摁在侄子肩上摸了摸,是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沉默,一旁的虞定尧见他仿佛没有什么后续的话要说,便问道:“叔叔,你还有别的问么,要是没有,我就回去背课文啦。”
虞棠海摇摇头,侧身躺回罗汉床上,又端起了烟具。虞定尧收好长命锁,坐在床边穿好了鞋,道别之后便匆匆离去。
而虞棠海一口口的吸着烟嘴,心神舒畅的同时思绪也像袅袅的烟篆一样渐渐的扩散而开。
大约过了晚饭时间,有丫头进来通报说仇报国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虞棠海正琢磨着见一见这位带有英雄光环的下属,没想到人还自己送上门来了。躺回床上闭目养神,他淡淡的对着待命的丫头说道:“叫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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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周四,明天休息一天,大家周六见o(n_n)o~~~~~~~
38第三十五章
沈延生跟在仇报国后面往那一处灯光明亮的大房间里去。虞府他是头一次来,不过一路上分花拂柳的过了好个层叠的院门,已经让他对这所宅子的阔绰有了初步的认识。
院子里间断不间断的按着许多电灯,因此灯火通明。树影重重之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的景该有的致,都随着星罗棋布的景观尽收眼底。沈延生边走边在心里暗暗作叹,即便是他沈家最兴旺的时候,也没有哪片宅子能有这样的光景。大宅里套着个包罗玲珑的小世界,这简直有些接近私人皇宫的架势。
仆人先是领着他们进了偏厅,片刻之后才带着他们去见虞棠海,甫一进屋,仇报国就点头哈腰的向床上的人问起了安。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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