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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没说完,冷月已硬硬地接了过去,“救命恩人,对吧?她有一回拒客的时候差点儿被打死,是你把她救下来了,这个她也跟我说了。”

景翊有点儿蒙,从冷月说出“救命恩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有点儿蒙,听到最后一句,已经一头雾水了。

“你……你相信她说的?”

冷月轻描淡写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祖宗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景翊微愕,“将死?”

“嗯……”冷月轻轻咬牙,叹了一声,“你当初要是直接把她从那种地方带出来,她兴许还能活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世上最美的老太太的时候。”

冷月一声叹完,看着坐在澡盆对面傻愣愣看着她的景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跑到烟花巷子里干喝茶水去了……冯丝儿身上的那股味儿,你不认得?”

景翊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是杨梅毒疮溃烂以后的味儿。”

杨梅毒疮……

难怪,冷月一奔回来就要熏醋,用皂角水浸浴,杀猪褪毛一样地揉洗身子,还把他也按到水里一通揉搓……

冯丝儿若是染了这样的病,倒是当真值得他二哥跑一趟。

可她要染了这种病,那成珣……

景翊眉宇间的错愕一闪就隐了下去,轻轻蹙起水濛濛的眉头,“你说回来看看成珣,是想看看成珣是不是也染了这病?”

冷月点点头。

“这个病……和这案子有关系?”

“不知道。”

冷月憋了口气,把脸埋进水里闷了片刻,“哗”的一声抬起头来,抹了一把满脸的水,才接着道,“不过……死在成珣前面的那三个人,除了萧允德身上没有明显的症状之外,那俩人身上都有明显的烂疮。”

冷月喘了口气,幽幽地看向景翊,“你知道那个凶手对那些烂疮做了些什么吗?”

景翊有点儿不祥的预感。

他很想说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惜已经来不得及了。

“凶手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下刀子把烂疮一个一个全挖干净,然后用白蜡油挨个填补平了,我之前只看到那两具尸体上有几个用蜡填起来的洞,也没想到是什么,刚才闻见冯丝儿……”

冷月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深长的吻堵得无话可说了。

☆、第33章 蒜泥白肉(八)

冷月也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反正只觉得水温骤然热了起来,然后又渐渐的凉了,等她喘匀了气儿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干干爽爽地躺在松软的床上了。

屋里满是浓烈醋酸味儿,也不知道是从小炉上那个醋盆子里散出来的,还是从她骨头架子里飘出来的。

又是那种打架打输了还愉悦得要死要活的感觉……

要命了……

那个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地把她搂在怀里,怜惜地轻吻,好像刚才那番暴风骤雨的事儿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小月……”景翊在她尚带着水气的睫毛上百般温柔地落下一个轻吻,微沉的声音里有些货真价实的歉意,“对不起。”

冷月猜,他这是道的钻烟花巷的歉。

本来嘛,那都是景翊与她成亲之前的事儿了,她气不过归气不过,但管也轮不着她来管,过去也就过去了,要是以后有机会逮住他再犯这样的事儿,她再新账旧账一块儿算,往死里收拾他就是了。

所以他这句“对不起”她一点儿也不稀罕。

于是,冷月眼也不睁,慵懒挪了挪身子,“说句好听的。”

“唔……”景翊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说得没有唱得好听,能唱一句吗?”

她倒是从没听过景翊唱曲儿,不过景翊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温声细语的时候,好听得让人忍不住地脸红心跳,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料想他唱起来也一定不会难听到哪儿去。

“唱。”

景翊认真地清了清嗓,润了润声,然后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地唱了一句。

“磨剪子嘞——戗菜刀——”

“……”

景翊皮肉紧致的肚皮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差点儿从床上滚下去。

景翊捂着被冷月一胳膊肘子撞疼的肚皮,看着脸黑如铁的冷月,满脸委屈,“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听这句吆喝了吗?”

对,这句话他说得倒是没错。

她小时候也不知道犯的什么邪,热热闹闹的戏不爱听,柔柔软软的小曲不爱听,单喜欢听这句嚎起来能吓死人的吆喝,每有这句吆喝经过将军府门口,她都会飞奔出来,跟在人家师傅屁股后面听个够。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至少是六岁以前的事儿,这么丢人的事儿,他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冷月黑着脸闭起眼,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装死,景翊揉好了肚皮,又凑近过去,意犹未尽地道,“我就为了学这句吆喝,还跟着人家师傅磨了好几天菜刀呢。”

冷月相信,这种事儿他当真干得出来。

她喜欢的东西,甭管多诡异,多丢人,他只要知道,都会想方设法地弄给她。

冷月心里有点儿觉得刚才那声吆喝确实有点儿好听了,但还是闭着眼绷着脸不搭理他,就听景翊颇有几分幽怨地补道,“可惜我不是磨刀的材料,我磨一把豁一把,那师傅给我起了个艺名,叫小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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