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二话没说,一个箭步过去把景翊往床上一推……
扯开被子又把他裹了起来。
“闭眼,不许动。”
景翊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我佛慈悲”,认命地合起了眼睛。
他这会儿还不能跟冷月讲道理,他得留点儿脑子,好好想想明天要是顶着一脖子痱子出现在大理寺,该怎么跟上官和同僚解释自己告假的这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冷月三下五除二地把景翊包裹严实之后,才坐在床边淡淡然地对着门口说了一句“进来”。
于是丫鬟乍一进门的时候,总觉得冷月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个大方爽快的夫人……
眼神怎么好像是想要把谁生吞活剥了一样?
丫鬟愈发恭敬地行了个礼,低眉顺眼地道,“夫人,太子府的人来送了个条子。”
景翊本在极为配合地装睡,一听“太子府”三个字,精神一绷,诈尸一样地倏然睁了眼,被冷月阴森森地一眼扫过来,才又乖乖地把眼合上了。
冷月这才看回依旧低头看脚尖的丫鬟,“就搁在这儿吧,等爷睡醒了我拿给他看。”
丫鬟从袖里拿出个折得很整齐的小方块,两手呈到冷月面前,“夫人,来的人说,这条子是给夫人的。”
冷月一怔,垂目看了一眼景翊,景翊躺得像具尸体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冷月有点儿纳闷。
景翊进大理寺之前一直是太子侍读,跟太子爷混得像亲兄弟一样,太子府给他传条子是很正常的事儿,可冷月连太子爷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太子府的人给她递什么条子?
冷月接过丫鬟手里的小方块,小心展开,一眼扫见条子上的字迹就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她差点儿忘了,她没跟太子爷打过交道,但她在太子府里确实是有个熟人的。
冷月收起纸条,往怀里一塞,从床边站起身来。
“我出去办点事儿……爷睡醒之前,这屋谁也不准进来。”
“是,夫人。”
冷月出去不久,外面就变了天,几声炸雷之后,大雨滂沱。
景翊洗漱更衣完毕,把头发都擦干了,冷月还没回来。
过了晚饭的时辰,冷月还没回来。
入夜,一更,二更,三更……
景翊把七遍《列女传》全抄完了,冷月还是没回来。
冷月本就是半个江湖人,来去无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景翊以前不是没见识过,跟她在外面吃着吃着饭,一张条子递过来,二话不说撂下筷子扭头就走了。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如今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意味着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挂念了。
景翊正琢磨着要不要带几个人去太子府溜达一圈,就有丫鬟来报,夫人回来了。
景翊心里一松,缓缓舒出一口气,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回来就好……让厨房送碗鸡汤来,要热的,不要太热的,夫人性子急,别烫着她。”
想起冷月从小到大无数次因为喝汤着急烫得连连吐舌头的模样,景翊不由自主地在嘴角眉梢挂起了笑意。
他媳妇真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把舌头吐得像哈巴狗一样的时候都是美的。
“爷……”
丫鬟站在原地没动,刚犹犹豫豫地开了个头,就怯怯地收了尾。
景翊微怔。
这丫鬟叫季秋,是从景家大宅跟来的丫鬟,在景翊身边也有些年数了,跟景翊没大没小的时候多,吞吞吐吐的时候少。
“怎么了?”
“夫人她……”季秋把头埋得低低的,咬了咬嘴唇,才轻轻吐出一句,“好像,出事儿了。”
☆、家常豆腐(十五)
照理,景翊是应该狠狠地担心着急一回的。
可惜,冷月没给他这个机会。
季秋话音刚落,冷月就大步流星地迈进了门来。
冷月手里攥着一把没有鞘的剑,鬓发凌乱,衣衫泥泞,从头到脚到剑尖都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像是在河滩上打了几个滚,一没留神滚进了河道里,刚刚才爬出来的一样。
看起来……没有好像,显然就是出事儿了。
冷月就在景翊直愣愣的注视下把没鞘的剑“咣当”往桌子上一扔,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手一甩,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隔夜的茶水,才气定神闲地对吓傻在一旁的季秋道,“我想洗个澡。”
就冲她把寒光森森的剑往桌上一扔的气势,她这句话就算是对着太子爷说的,太子爷也一准儿会一溜烟地跑去给她烧洗澡水去。
别说是季秋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了。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
季秋匆匆退下之后,景翊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
不等景翊问完,冷月痛痛快快地接道,“打架去了。”
景翊想哭,哭不出来。
老人家总说女大十八变,冷月从小到大一直在变,但有些东西是始终没变的,其中就有打架这一条。
看她这副模样,好像还是一场足够激烈的大仗。
景翊不想知道她是跟谁打的,也不想知道她是为什么跟人打起来的,只把冷月淋得冰凉的身子往怀里一拽,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了一遍,“伤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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