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料之中地摇摇头,根本没对九郡主的提议抱有希望。
整个无极岛都没有当铺,因为无极岛的人极其富裕,不需要、也不想开当铺,无极岛的居民非常随意,开铺子也只是因为有钱到极度无聊,便以此打发时间,只有极少数人喜欢与外界之人打交道。
无极岛除了没有当铺,也没有戏园子与杂耍之类的,这些有钱人无聊的时候自然会去海域外城凑热闹看耍戏,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取悦他人的事。
就连岛上唯二的客栈与酒楼,也是经过岛主同意的外来人建起来的,岛内的居民才不屑做这种除了能赚钱就没有别的好处的麻烦事。
九郡主搞明白个中缘由的时候,羡慕得想要流泪。
有的人在外面风餐露宿顿顿吃素,有的人却因为太有钱而特地开铺子抬高价欺负买家寻乐子。
九郡主非常后悔,在少年被城门口的姑娘们围堵的时候没有出卖他的色相换银子,现在再回去试试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少年没好气地敲了下她脑瓜子:“把你脑子里不靠谱的想法收收,敢卖了我,你就死定了。”
九郡主狡辩:“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顶多就是先卖了他,然后再把人抢回来,总之不论怎么样先赚一笔就对了。
少年早就看透她的本质,懒得继续这个话题,抬脚走进客栈。
九郡主紧跟着他进门:“阿月,我们只有一两银子,你说够不够我们住一晚上?”
如果能住一晚上也好,她可以趁着一晚的时间出去干票大的,她会的东西可多,只要给她点时间,赚钱不是问题。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少年没说话,朝她抬抬下颌,示意她去找小二要间房。
九郡主乖乖去找小二,刚将那一两银子摸出来时,身后传来略显熟悉的声音。
“区区一两银子也想住进无极岛的客栈?真是笑死人,也不打听打听,无极岛的客栈一晚至少十两银子。”
满含嘲讽的声音让九郡主纳闷地扭过头,饶有兴趣地咦了声。
可巧,说话之人还是她认识的,正是在海上被白痴小王爷的船撞进水里乱扑腾的那位蓝衣男子。
不过他上岸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却依旧穿着蓝衣,看样子这人偏爱蓝色。
九郡主顿时对衣裳铺子里那件价值八两的蓝白色衣裳失去兴趣。
瞧见她的脸,蓝衣男子莫名哽了一瞬,他没想到这么快又碰见这俩人。
想起在海上发生的那件事,蓝衣男子原本轻蔑的表情渐渐扭曲,像是尴尬,又像是愤怒。
最后,蓝衣男子勉强按捺下心中的羞耻,故作不屑地放下两锭银子。
小二扬声招呼道:“无极玄字房一间。”
蓝衣男子傲慢地瞄了眼九郡主,发现她面露艳羡,咳嗽一声吸引她的注意:“若是你们……”
没等他话说完,就见对面身上挂满包袱的黑衣少年漫不经心扔下一锭金元宝。
小二惊喜道:“无极天字房一间!”
蓝衣男子:“……”
黑衣少年目不斜视抬脚上楼,惹来客栈里许多艳羡的目光。
无极岛天字房,那可是用金子堆出来的房。
蓝衣男子瞠目结舌,扭头看向旁边的少女:“你不是说只有一两银子……”
少女的脸上也露出与他如出一辙的惊愕,但很快,发现他在看她,她迅速抱起手臂,同样不屑地哼了声。
“银子是银子,金子是金子,区区一锭金子而已,真是少见多怪。”
蓝衣男子:“……”
转过身背对众人的瞬间,九郡主的伪装瞬间破功。
金子!
那么大的一锭金子!
阿月他竟然偷偷藏私房钱?
九郡主忍不住赞道:“藏得好。”
第31章“渣男!”
九郡主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少年那锭金元宝哪来的,只记得他好像做了个从包袱拿东西的动作。
少年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可一般离家出走的少爷不都是穷光蛋吗?二师父给她的话本子里都这么说的。
况且,他的衣裳襟口被火燎出个洞,到现在还没补过呢,如此节俭的大户人家的少爷真不多见。
那他的金元宝从何而来?之前的一路都没见他用过金元宝。
九郡主琢磨着,这一路以来,她和少年几乎没分开过,除了他被南风寨二当家掳走那次。
莫非是那次?
九郡主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纠结,那次之后她一直没问过少年她不在时发生了哪些事,她赶到时他衣着规整,她便以为他没受什么欺负。
可这锭突如其来的金元宝动摇了她坚定的想法。
九郡主有些不放心,跟着少年即将拐弯的背影噔噔噔追过去。
小二帮少年推开门。
九郡主颠颠地从楼梯口跑过去:“阿月阿月……”
少年头也没回,直接了当地反手关上门。
啪地一声。
兴致勃勃的九郡主碰了一鼻子灰。
九郡主:“?”
“阿月,”九郡主耳朵贴着门,屈指敲敲,认认真真地说,“阿月你把我落在外面了。”
里面传来声音:“那就继续落着。”
九郡主:“???”
九郡主不可置信:“阿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里面的人不吭声。
九郡主反思道:“你一定嫌弃我花钱如流水了对不对?可我就是喜欢漂亮衣服,我也不想老是买买买,可它们都好好看,都好适合我,不买的话我会觉得对不起漂亮衣裳呀。”
里面传来轻哼。
九郡主继续反思道:“你是不是还嫌弃我老是捯饬你头发?可你头发摸起来就是比我的舒服,我想学编辫子嘛,好吧,早上我不该偷偷给你辫子尾巴系蝴蝶结……”
里面传来嗤声。
九郡主真诚反省道:“阿月阿月,你听我说,对不起,这一路我不该在你睡着的时候故意用树叶挠你,也不该把你丢在姑娘堆里害得你差点被人扒了衣裳,更不该丢给你七八九十个包袱让你一个人背……”
里面传来冷笑声,连带着杯子落桌的细微声响。
九郡主竖起耳朵:“阿月?阿月你是不是在喝茶?阿月我也好渴啊,阿月你理理我呀。”
一声声不耐其烦的呼唤叫正欲离开的小二不由侧目,心说这俩人究竟什么关系?看着亲近又不像是很亲近,若是真正亲近的关系,那男子怎么会将水灵灵的姑娘家狠心关在门外?
可若不亲近,他二人之间又有一种微妙的别人都无法插进去的气氛。
小二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想看后续。
九郡主额头抵着门,一边不厌其烦地敲门,一边委屈巴巴地呼唤:“阿月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你要是嫌我烦,你就直说,我保证以后少说话。你现在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去外面露宿街头,无极岛的夜晚没有外面的冷,苏大夫说我身体倍儿好,我一定不会得伤寒的……”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九郡主顿了顿:“阿月,我走了?”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九郡主扬声:“阿月,我真走了?”
里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稳如泰山。
九郡主:“我真的真的走了!”
九郡主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和少年分道扬镳,他嫌弃自己把钱花光,现在他有钱了就不理她了,甚至还压迫她去露宿街头。
可恶,渣男!
二师父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渣男!
九郡主超级生气。
恰在此时,楼下的蓝衣男子昂首挺胸走了上来。
“哈,方才在楼下叫得那么嚣张,结果还不是被关在门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人家愿意搭理你吗?”
蓝衣男子不甘心被金元宝羞辱,忍痛花了大价钱也包了一间天字房,刚从楼梯上来就看见那讨厌的绿衣女子如此低声下气,毫不留情嘲笑道:“早就看出你是个穷光蛋,以为傍上有钱的男子便是攀上凤凰枝,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姿色。”
九郡主缓缓扭头。
蓝衣男子可不会被她吓到,像只打鸣的公鸡从她面前三摇四摆走过去,站在隔壁的房门前,炫耀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天字房哪是你这种土了吧唧的女人住得起的?劝你还是去外域的乞丐庙挤挤过夜吧,外域才是你这种人的归处,少在岛内丢人现眼。”
九郡主本就碰了一鼻子灰,这会正苦恼该如何发泄一下,一听蓝衣男子这话顿时乐了,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沙包么?
不打白不打。
于是她张口就来:“哦哟,听这位公子这么说,您倒是超级无敌厉害哦?我瞧着也是,公子你气宇轩昂,魁梧有力,与外面那些个白斩鸡真真是万分的不同。”
蓝衣男子被她似真似假的一番褒奖搞得有点蒙,她是在夸他?她听见他嘲讽她,她还能夸得出口?
“你……”
话没说完,就听九郡主叭叭叭疯狂输出:“不不不,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可算是侮辱了白斩鸡,毕竟即便是白斩鸡,也是会凫水的白斩鸡。”
说到这,她故意挑剔地将那蓝衣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与鄙夷,意有所指道:“不像某些徒有其表的老公鸡,除了吃喝睡就只会打鸣,尤其是落进水里的时候,打出来的鸣更是又响又亮,连荒原的狼听了都会自愧不如。”
这下子哪怕是蓝衣男子也能听出来她是在嘲讽他,顿时握紧手中新买的剑,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
九郡主眼皮一抬,冷嘲热讽道:“我是不是胡说老公鸡自己心中不清楚吗?该不会是早上掉水里喝得太饱就忘了吧?这样可不行,喝水还不忘打井人呢,不能因为自己是鸡就故意忘记报恩啊,这不是白眼狼么?哦不对,白眼狼也会嫌弃老公鸡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