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在天平两端徘徊,一边说鱼俭只是把你当朋友走了就走了下一个更乖;一边又在猜测鱼俭也许出了什么事所以没看见你的信。
天平成了最锋利的石头裹在他的心脏中,刻骨铭心地要决出胜负来。鹿迟星躲在异国他乡,被思念日夜折磨,摸索着记忆中的地址给鱼俭写了一封信,甚至贴心地给鱼俭准备了邮票一起寄回去。
他没有等到回信。
天平轰然倒塌。
鹿迟星继续给明知道等不到回信的地址写信,写他见过的人和事,说异国的热闹和孤独,写一点点的高兴和不高兴,写他的烟火,只是再也没有提过他离开时留在纸条上的字。
三年过去,外婆重病,鹿迟星留在英国照顾外婆,再然后,他捧着外婆的骨灰回到家乡,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他的桃源里再也找不到那个小少侠。
鹿迟星不断地往前走,可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每一步都通往一个叫“鱼俭”的故土。他找了那么长时间的鱼俭,就这么安好无恙地站在电梯门外,咬牙切齿地问——你回来过吗?
楼下鱼俭越走越远,他的车留在停车场,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连车都忘了打,像是一条恼羞成怒的大鱼,气呼呼地融入大海深处。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鹿迟星从地上捡起手机,坐在地毯上,头靠着玻璃接电话:“没睡……不回去了。”
他顿了顿,哑着嗓子说:“简,我找到他了。”鹿迟星垂头看着鱼俭消失在行道树里,沉默许久,等电话那边说完了才说:“这样吧,我找时间尽快回去一趟交接工作。”
“嗯,确定了。”
挂掉电话,鹿迟星紧紧攥着心口,慢慢来,别急别急,他都找到鱼俭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困难了。
当初他们俩过得稀里糊涂的,迟星心里装着的事太多,自己都没有捋清楚,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他还比鱼俭大一岁,肯定能说清楚的。要问一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然后再追他。
鱼俭的那些话,鹿迟星过一会也想明白了。鱼俭这个人从小就拎得太清,总觉得同龄人都受他庇护,做事最熨帖不过。他要是真有一打炮友,刚才就会哄着他天上地下只爱他一个人,情意没有面子给足,而鱼俭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心里才真有事。
慢慢来。
鹿迟星心想,这次,我不会再把鱼俭丢下了。
鱼俭急匆匆地走出鹿迟星的视线范围,有了行道树的遮掩后才缓缓坐在马路牙子上。他不停地揉着额头,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疼,咬牙不叫出来,往身上摸的时候才想起来止疼药没带,今天换衣服参加饭局,只有车上有一份备用药。
“鱼俭。”
鱼俭抬头,看着鱼梦蹲下来,十年后的鱼梦成了大小伙子,像极了十七岁的鱼俭。他张开手臂把鱼俭搂在怀里,“你怎么还不回去。”
“鱼梦,迟星回来了。”
他伸手抱住鱼梦,嗓子发颤,一句话滚过喉咙像是在铁水里烫过一遭又被扔在冷水里,那些激荡与悲鸣闷在舌尖,等冷了才吐出来:“他回来了。”
鱼梦的骨头快被他捏碎了,却还是在轻快地笑着:“啊,星星终于回来了。鱼俭,你还记得我们说好的吗?”
鱼俭轻声说:“我记得。”
第二十九章
鱼俭刚进公司,老陈已经收到消息到他办公室门口堵他。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戏?”老陈拉着鱼俭的胳膊一瞅他的神情,乐了,“鱼爷,您这像被人蹂躏了一夜,感情是被得手了?”
“嘶——”鱼俭拿开他的手,甩了甩手臂:“满大街的菩萨你非要请这一尊?”他冷着脸说:“没戏,你该干嘛干嘛去,找个会忽悠的去和甲方掰扯。”
“不是,你这都英勇就义了还不行啊?”
鱼俭面无表情:“你行你上。”
说罢他推开老陈去开门。
“等等……”
“没完了啊?真把我当公关……”
咔擦,门开了。鹿迟星握着门把手望着他,成功把鱼俭那句“公关”卡在喉咙里。鱼俭昨天夜里把人当炮友折腾了半夜还十分不道德的拔那啥无情,此时被良心踹了两脚,心虚地瞪老陈——人都到在里面了知不知道先和我通个气。
老陈摊手:“我刚才就是拉着你就是为了告诉你鹿先生已经等了你一早上了。”
“你昨天没有给我留联系方式,所以没提前和你说。”鹿迟星退开一步:“我简单看了材料,小户型的设计我做得不多,不一定能胜任。”
“谦虚了谦虚了。”老陈招手:“哎小夏,赶紧拿张你们鱼总的名片过来。”一边陈恳地对鹿迟星说:“公司小,鱼俭和我扯虎皮唱大戏没少折腾,这才把架子支起来,您别嫌弃就行,鱼俭脸皮薄,腼腆惯了,怕是拉不下脸请你。”
脸皮薄的鱼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