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迟星瞅他一眼也没说话。
小夏踩着高跟鞋过来,听话听音,笑着问:“鹿先生原来是我们鱼总的朋友。”
鱼俭:“……”
鹿迟星:“……”
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吧。鱼俭回头认真地说:“夏姐姐,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尊贵的乙方爸爸。”
老陈笑眯眯地把名片接过来递给鹿迟星:“来乙方爸爸加个微信,我把鱼俭的微信推给你。”接着在鱼俭的抵抗下拿他的手机强行通过了鹿迟星的好友申请,鱼俭的胳膊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使不上劲,老陈轻松得逞,转手就把他卖了。
鱼俭送走一堆看热闹的,关上门才发现桌子上摊了一堆资料,这次的项目好不容易才谈下来,他都喝进医院两回了,公司的室内设计这块一直是短板,老陈才这么着急。鱼俭弯腰把资料拢起来,“你别在意,老陈就这脾气。玩笑归玩笑,昨天就说了不用卖我面子。再说了,让你来做小户型确实屈才。”
“我挺感兴趣的。”你看,这人只要说一句,他立刻能把英国的摊子撤回来免费给他打工,可他偏偏装成大尾巴狼说“不用卖我面子”。
“你要是真感兴趣我给你介绍几家公司……”
“我感兴趣是因为你。”鹿迟星打断他:“鱼俭,我回国是为了找你,我给你写了信你没有回我,我还怕你出什么事,”他想直接说——只要是你想让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可鱼俭转头就跑的先例太多,他又把这句话咽回去,尽量委婉地说:“鱼俭,就算是判死刑,你也该给我宣判个罪名。”
鱼俭左手有些不听使唤,只好单手抱资料,“你想多了,我哪有资格……”
鹿迟星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皱眉问:“你手怎么了?”
“昨天磕到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鹿迟星已经卷起他的衣袖,他的左手手臂上是两道深刻入骨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伤口边缘泛白,像是为了洗去血迹被水冲过,仔细看黑衬衫上还有血渍。
鹿迟星抽了一口冷气,嗓子发紧:“怎么弄的?”昨夜鱼俭走的时候身上还没伤。
再说磕的也不现实,这大概要磕到菜刀上才有这效果。鱼俭立刻改口:“家里小朋友闹脾气不小心划的。”他挣扎一下,没挣开:“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鱼俭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但是现在也不是追究他是路遇不平打架了还是当真在家养了个小情人的时候,鹿迟星拉着他站起来。
“哎哎去哪啊?”
“医院。”
鱼俭赔笑:“真没事,两个小口子咱不值当去麻烦白衣天使,我这还一堆事呢。”
“闭嘴。”鹿迟星一直觉得要先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再和鱼俭说以后,十年都过去了这片刻怎么会等不得,可鱼俭总让他有一种失控感,他不了解如今的鱼俭,所以忍不住步步紧逼,鹿迟星总说鱼俭在他身上找过去的迟星,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鱼俭模糊的态度里患得患失,唯恐自己不是那个迟星。
鱼俭叹气:“宝贝儿,你先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
鹿迟星忽然回头,他的眼圈微微发红,眸里噙着薄雾,让人轻易想起久远之前那个小山村里含笑如秋水如薄雾的少年,秋水隔了时光,依然能掀起波涛。
鱼俭在唇上比划了一个拉住拉链的姿势,示意他闭嘴了。
鹿迟星把他塞进副驾驶,难过地想,鱼俭,你再喊一句“宝贝儿”,让我做什么都行。
进了医院的鱼俭约等于砧板上的鱼了,医生大笔一挥,去输液。
鱼俭不乐意了:“不就是两个小口子嘛。”他喝酒肠胃炎进医院还没过夜呢。
“发炎了怎么办?”
于是砧板上的大鱼甩着尾巴被鹿迟星换了个位置挨针。
“你别乱跑我去取药。”
鱼俭等了好一会迟星都没回来,这个医院常年人满为患,估计有得排队。他的工作微信群早已经炸开了,吃里扒外的员工排队让他躺平别挣扎伺候好乙方爸爸,鱼俭回了一句,连老陈都出来艾特他:“祖宗你这次可不能小气,乙方爸爸开什么价咱都接着。”
“你就不怕人家是图我?”
“哎呦,还有这好事。”
接下来的群消息过于伤风败俗,鱼俭索性屏蔽了群。他收起手机从身上摸出来一盒烟,又想起来这是医院,只好收回去了,捏了捏鼻梁,头疼隐约有发作的迹象,他又去翻衣兜,找出来一把小军刀,捏着刀刃玩了一会。
鹿迟星还没回来。
鱼俭翻出来止疼药,也没看倒出来多少,一把都塞嘴里干咽了下去。
半小时过去,鹿迟星一头汗地跑回来,护士跟在他身后,先扎上针之后再处理伤口。
鹿迟星皱眉看他的手臂,血痂又被撕开了,护士用棉签涂药,他才发现伤口比他想象得还深,几乎能看见白色的骨。
他蹲下来扶着鱼俭的手臂方便护士的工作,小姑娘应该挺忙的,看鹿迟星处理伤口还算熟练,把最后的包扎交给他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