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之36计作者:林海雪原
第13节
阿飞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新生儿,不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茫茫人海中,有人向他伸出了援手,第一次让他感到生命的希望。他很想相信面前这个人,仁杰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温暖气息,让自己放松,不知不觉地卸下戒心,然而,如果误信此人,重新被人操纵,被人欺辱……阿飞不愿再推测下去,尝过自由的滋味,他再也不要回到从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失去意识,失去尊严前,他会选择一刀结果自己的性命。
仁杰无法窥视阿飞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清楚自己的回答,会深刻影响两人的相处模式。
如果是以前的阿飞,仁杰一定不犹豫地说好,只不过,阿飞已不是那个十岁智力的懵懂小孩,两个男子坦诚相向很好,但此刻两人好比初相识,同塌而卧,会不会让阿飞误以为自己别有用心。
如果说不好,阿飞以前受过很大伤害,性格可能有点敏感多疑,不愿轻易敞开心怀,以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阿飞在自己面前,袒露了软弱,从他坚硬的保护壳中,试探地伸出触须来,自己的反应稍有不慎,就会令阿飞重新封闭自我。
仁杰轻轻地说,“嗯,这个,你先睡吧。我想锻炼一下身体。”
仁杰推开椅子,摆出太极拳的姿势,有模有样地作了个起势,转左右野马分鬃,接白鹤亮翅。
阿飞心里一阵轻松,这人看来无害,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他?阿飞蓦然觉得仁杰可亲可爱,挺顺眼,不由得起了兴致,凑上去问道,“你这是什麽拳法,动作舒展,刚柔相济,我从没见过。”
仁杰笑眯眯地答,“哈,你很识货,我耍得不错吧,以前我哥一直笑话我,说这是老年人的玩意。”仁杰无意中想起现代的哥哥sa,心中有些怅然,动作自然缓下来。
阿飞抿嘴微笑,好奇地说,“这拳很优美,一定得半夜练习吗?要不,改天你教我,我授你一套近身搏斗的短刀法交换。”
仁杰长长呼出一口气,收了太极拳,正色说,“好,一言为定。阿飞,你愿不愿与我同行,到京城白云寺我二哥处暂住?”
阿飞动作轻盈地跃上床,将被子拉到颈部,不太感兴趣地说,“让我想想。”
仁杰本想劝说几句,一抬眼,看见阿飞清澈的双眸,流露出对未来生活的迷懵和不安,就像一个受创的小动物,正躲在洞里舔伤止痛,忐忑地期待明天。
仁杰心中变得安详,坐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拍拍阿飞的头,“阿飞,以前我受了重伤,你把我背回来,曾说,你会保护我的。我当时就下了决心,以後会好好照顾你。”
阿飞眼中闪闪发亮,手指悄悄爬出被子,试探地伸向仁杰,“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就像以前一样?”
他的手葱白柔嫩,有一点婴儿肥,掌心有一颗红痣,如胭脂般鲜艳。
仁杰点头,“对!唉,你的毒,我定尽全力解开。”他握紧阿飞的手。这一次,不会再放开,这个少年不该再受苦。
仁杰心里有一丝内疚,小娟之事说不定可以另图他策,是自己安排不够周详,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各种意料不到的奸人毒计,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朋友,要努力变得强大起来。
阿飞长长的睫毛轻颤,有一种出奇艳丽的坚韧,手轻搭仁杰的脉门,“仁公子,你的脉象不稳,好像也中了毒。”
仁杰神气地手托下巴,做了自得意满的造型,一时兴起开玩笑地说,“不错,阿飞和我正是世人闻之色变的一对毒公子,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各位观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阿飞忍俊不止,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天真浪漫,“仁公子,那你就是毒大,我是毒二,我们一起纵横江湖!无论是谁,管教他避退三尺。”
仁杰仿佛找回了在现代与哥哥聊天的乐趣,将阿飞的被子盖好,“好主意,夜深了,我们明日在讨论细节,呵呵。”
忽然,阿飞凝神屏息,作了个静音的手势,他掀开被子,矫捷地跳下床,伏在仁杰耳边低语,“窗外有人。我去看看。”
阿飞悄无声息地来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飞鸟般灵巧地腾空跃出,在空中连环踢出几脚,一个青年被逼得急急後退,对着窗前观战的仁杰呼唤,“仁公子,仁公子,是我,我没有恶意!”
月光下,那人光秃秃的头顶,分外醒目,细一辨认,他的五官端正有些面熟。仁杰迟疑地说,“我们见过吧?”
那青年手忙脚乱地抵挡阿飞的招式,叫道,“仁公子,你我在扬州监狱有一面之缘。”
仁杰立刻唤道,“阿飞,请停手,这位朋友是旧识,是他将我从牢狱救出。”
阿飞一跃退回到仁杰身边。警惕地注视那人。
仁杰拱手问候,“这位先生,你是我怀礼二哥派来的吗?”
那青年抚了一下灰色的衣袍,上前回礼,“仁公子,我是释空,在白云寺修行,奉命保护仁公子。我们四人一直跟在你後面,今晚客栈恐有大变,请仁公子速速离开。”
仁杰黑幽幽的眸子诚挚地望着阿飞,悄声说,“这人应可信,叫醒十郎,你和我们走吧,好不好?”
阿飞心口涌起一股暖意,也好,茫茫人世间,无自己容身之处,就试着接受仁杰的好意吧,他点头道,“嗯,我们一起走。”
释空着急地说,“仁公子,敌人来得好快,已到了客栈外院门口……”
仁杰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低低的口令,来的人不少,已经将客栈团团围住,要脱身只怕很难。
阿飞伸手拉着仁杰,不自觉地踏前一步,“我们快走。”
几个火把扔进客栈,准确地落在客栈屋檐,另几只砸破窗户丢入几个房间内,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住客们的呼叫声,惊慌失措,清晰可闻。
院门外不远处,有一个低沈粗野地声音吼道,“仁公子,你若想救客栈其他人,就速速出来投降!”
仁杰迅速判断一下形势,急急地说,“释空,请你和其他几位武僧保护客栈的住客。”释空迟疑了一下,还是冲进客栈救人。
阿飞轻抚自己前额的白发,皎洁的月光,将他白玉般的俊脸,映照得无比耀眼动人,他冷冷地一笑,就像清澈见底的湖面,瞬间被冰雪覆盖,举目是白茫茫的寒意。
他姿态优雅地取出短刀,一出鞘,就有一股惊天动地的杀气,逼人眉睫而来。
几步之遥的仁杰精神一振,那肃杀冰寒的杀气,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等他拔出红宝石匕首时,只看见阿飞已经飞身跃於空中,漫天刀光,与杀进门的刺客战在一起。
客栈的火焰滔天,哔哔啪啪作响,阿飞就象是从天国跌落的叛逆少年,手起刀落,精确地斩杀敌人。他的身影如风似电,让人无从捉摸,无从防备,他的嘴角擒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冷笑,仿佛是闲庭漫步,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俊美的容颜,在红艳的火光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倾城之魅。
满院刀剑呼啸,阿飞的声音如冰雪般清冽,带着一丝少见的温柔,“仁公子,阿飞与你一起闯出去!”
“好!”仁杰大声答应,心中柔情与豪气并起,有阿飞这样的夥伴,生能尽欢,死亦何憾,顿时觉得眼前的危险处境不再那麽恐怖。
身後的烈火狂飙,仁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又充斥了全身,他迅捷地挥舞匕首接应阿飞。
释空等人带着一众住客陆续逃出拉着冲出重重火光。十郎小脸沾了烟灰,黑了眉眼,踉跄地向仁杰跑过来,“十一大哥,我来帮你。”
仁杰挡住一个蒙面黑衣人的进攻,忙中抽空对十郎说,“十郎,你和释空大师一块突围,我们到京城白云寺会合。”
释空闻言背起十郎,急呼,“仁公子,释想和我带众人先行一步,释静释音留下保护你。”
十郎呜咽一声,带着哭音喊道,“十一大哥,你,你要保重啊!”
阿飞挥刀如风,力战群豪,围攻的黑衣人越聚越多,如潮水般慢慢地将两人合围起来。他体内蛊毒未清,消耗内力过多,腹中疼痛翻腾不已。握刀的手有些微颤。
仁杰瞥见阿飞嘴角滴血,心急如焚,手中的匕首比平日快了不知多少倍,指东打西,身手与一流高手相差无几。
两名武僧飞跃至仁杰身边,“仁公子,你快走,我们殿後。”
仁杰接口道,“多谢二位!阿飞!”
阿飞闻声机警地一拉仁杰,游鱼般的绕开进攻者,飞跃出院墙,两人脚未沾地,一排箭雨已朝他们射来,显然,客栈附近都悄无声息中落进刺客控制中。这十几枝劲箭,蓄势以待发出,又狠又准,阿飞刚才力战已近气竭,仁杰内力不足,如要强行格挡会很吃力。
阿飞急道,“仁公子,你抱住我的腰。”就在坠势将尽时,阿飞猛提真气,两掌虚推地面,在触地前再腾空而起,不但躲过了箭雨,还连着飞跃几次,成功地脱离弓箭射程范围,如轻烟一般,潜入镇外的桦林木中。
林外一阵喊叫,火把点点,几个黑衣人杀进树林,截击两人。
仁杰两人陷身敌阵,被迫分头对付来敌。
阿飞手腕一沈,短刀过处,一股强大刀气透锋而去,登时有两人往後栽倒,塌挥刀再击倒一人,提气跃上一棵桦树梢。
极目远眺,只见林外四处都是追逐而来的杀手,清泉客栈烟火浓密,将月光都遮住了。
火光的照耀下,这个小镇变成残酷的杀戮战场。
究竟是谁,如此兴师动众,不惜代价,要置自己於死地?仁杰脑中急转,隐隐有了答案。
他已把生死豁了出去,心中不惊不惧,一抖匕首,劈向杀手脸门,那人挥剑挡来,“当当当!”两人在空中间不容发,交换了三招。
仁杰虎口生痛,太阳穴似乎要爆炸了,胸口郁闷难耐,什麽东西就要冲破血液而出。忽然,他听到不远处一声呼唤,是阿飞!
仁杰喉咙一甜,喷出一蓬血雨,胸口回复畅顺,仿佛冲破了某个极限,他试探地跃起,身体比平日轻快了许多,斜冲而起,先点在一枝横伸出来的树枝处,借劲弹出,冲到阿飞身边,将爬上树枝的敌人踢翻落地。
两人口角带血,气喘吁吁。阿飞俊俏的脸,有些苍白,眼神柔和地望着仁杰,“仁公子,虽然生死未卜,我却觉得比任何时候还快活。”
仁杰感慨地说,“我也很开心。”说话间,一阵天旋地转,知自己毒发和耗力过多,已经精疲力尽,不禁长叹一声,难道刚与阿飞相知,就要连累他命丧於此?与小侯爷不见不散的约会,自己恐怕要失信了……
林外变得安静,空中响起一阵飘渺的古筝,高昂而激越,充满铿锵之杀意,在夜晚显得突兀,古筝音过处,喊杀声震天,似乎来了另一群人。
林中的黑衣人闻筝声,莫名其妙地掉头而退。
有人在高呼,“十一大哥,你在林子里吗?我们回来找你了!”
仁杰清清嗓子,答应道,“十郎,怎麽回事?”
一行人有秩序地悄然靠近树林,十几只火把将桦树林照得与白昼无异。
仁杰坐在枝头,俯首望向林边。
一大群灰色僧人,围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帘布掀起,一位年轻公子手扶古筝,亲切地凝望着仁杰。他五官精致柔和,眼睛如杏含水,皮肤白的素净,眉宇中透露出一份出家人的睿智和安定,素服简朴,举动之间端庄利落,神态如荷花般的清雅。
仁杰心中一松,大喜叫道,“二哥,是你!”
怀礼唇角漾着浅浅的微笑,“小三,这回你惹的麻烦不小啊。”他额角微汗,腮留几许的红潮,似乎刚才消耗不少内力。
仁杰低声咳嗽,呕了一口血,因为二哥及时援救,刚才强提的突围斗狠之气顿时泄了,此刻身心一放松,只觉头重脚轻,伸手握住阿飞,虚弱地笑道,“多谢二哥解围,这位是阿飞,我的好兄弟。”说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仁杰昏睡了两日。
第三天夜里,他悠悠地在僧房醒来。月光如白练,似水般将整个房间笼罩。
这床仿佛是一叶扁舟,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晃荡着,颠簸着,飘飘忽忽,仁杰身不由己,完全被月光编织的梦境所环绕,慢慢地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神志开始迷糊。
明月清辉流转,似静非静,让人生出孤寂和不安,他想到阿飞和自己朝不保夕,性命堪忧,只感生命犹如一支残烛,在狂风中抖索,活着有什麽意思呢?
仁杰心中一惊,他一向积极乐观,何时变得如此多愁易感,几乎有轻生之意,难道是迷魂散之毒发作了吗?他聚起精神,狠狠地掐了自己的一把,将自己从迷幻中惊醒。
阿飞躺在房内另一个床上,语气轻柔地问,“仁公子,你好些了?”
仁杰迷茫的眼光落到阿飞的脸上,慢慢变得清醒而愉快,“是啊,你怎麽样?”
“很好,至少,我已不再受药物控制。”阿飞的脸色很白,带着一丝病态,秀气得让人心疼。他继续说,“怀礼大人为你请了郎中调理,我一直守在房内,就近照顾。”
仁杰颇感安慰,想必阿飞已二哥的观察,赢得了信任。从此,这个少年就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他的心里不可避免地浮现一个人的名字,想了想还是问,“阿飞,小侯爷知道我回来了吗?”
阿飞点点头,“嗯。怀礼大人带讯给小侯爷。”
仁杰忍不住关切地说,“小侯爷,他,何时会来白云寺?”
阿飞眼神黯淡了一下,避开仁杰的注视,望着窗外的月亮,“昨天王府里没有人接见,今天我和释空自告奋勇前去,等了很久,被管家赶了出来,薛王爷有一个口信给你。”
仁杰紧张地坐起身,“他怎麽说?”
阿飞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悦耳而清冷,落在仁杰耳朵里却似一惊天大雷,“薛王爷说,小侯爷很快就要迎娶公主,请仁公子别再去骚扰。”
第二卷《京城风云》
美少年之36计第41章思春
这样凄清的夜晚,皇城内,同样有一人辗转难眠。
自幼深受父皇母後喜爱的银屏公主,过些日子将满十五岁。
一年前,她在宫中有了自己独立的小宫殿,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专门伺候她的人更多,行动更自由,心里却莫名的更烦躁而寂寞。
在白云寺,她见到了熟睡於花丛中的美少年,一颗少女心就有了秘密的期盼,当晚在宫中荷花夜宴,有缘请他上树摘风筝,得知他是父皇钦点的探花郎,一根情丝便悠悠种下。她常常幻想着有一日再度巧遇,有时神思恍惚,渐渐对与宫女们藏猫猫捉蜻蜓的游戏,失去了兴致。
遗憾的是他出了京城,此时不知身在何处?
银屏公主随手取过母後赏赐的夜明珠凤头簪,就着月光玩赏一番,一会儿,心就乱了。
她想到昨天来宫中给皇太後请安的表哥贺流景,他高大俊美,举止风雅,眼波流转间让人心跳不已,害的自己连皇太後的问话都没听清……
她又想到前几月躲在父皇身後偷看百官上朝,老老少少一大群人,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然後分文武两班站立。其中有位眉目极美的年轻武将,鹤立鸡群,气度风采只应天上有,非凡夫俗子可窥,就连对容貌很有自信的银屏公主,也自愧形秽,不敢仔细打量,都没有看得很清楚。
胡思乱想中,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分清晰的模样:剑眉大眼,红唇皓齿,健美修长的身躯和灵巧的手,怎麽又是他,探花郎仁杰,老撵不走。他一笑起来,就像阳光洒进了这个寝宫,满室馨香,一颗心澎湃难奈……
银屏公主越想越睡不着,心神不定,只盼此刻这人就在身边。三更天了,她还睁着一双秀目望着窗外的月亮。
第二天,银屏公主起了个大早,传呼侍女小雨,“取男装,今天我要出行。”
侍女小雨久在宫中,学得圆滑世故,回道:“公主吩咐,奴才敢不从命,只是担心……”
“怕什麽,谁敢多嘴?就算母後知道,一切有我,不关你的事。”
“公主,想去哪里玩?”
银屏公主脑中闪过表哥魅惑的笑脸,冲动地说,“去镇国公府找流景表哥。”
小雨笑而不语,乖巧地递上紫衫玉带,皂罗折上巾,及厚底官靴,服侍公主更衣。
镇国公府,外祖母荣国夫人卧於病榻上。
祖母已近八旬,脸庞皱如橘皮,双手紧紧抓着流景表哥不放,絮絮叨叨地聊个不停,银屏公主插了几次话,都没有办法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
这一老一少,一位苍老丑怪,如夕阳迟暮,让人避之不及,一位俊雅无比,似旭日东升,引人爱慕狂恋,偏偏两人相处融洽,眉目之间仿佛情意绵绵,银屏公主越看越觉得别扭,只好站起身,索然无味地说,“祖母,表哥,我去找表姐玩。”
流景这才转头看过来,嘴角浮起一抹微笑,神情潇洒写意,“好,请公主移驾香园。”
银屏公主芳心微颤,这位表哥真是一表人才,淡淡的一笑,就让自己浑身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不过,还是探花郎更年轻帅气,她的脸不禁发红,仪态雍容地带着小雨来到香园客厅。
仆人献上茶点,银屏公主倍感无聊,“怎麽还不来,我去房里找她去。”
表姐房间里空无一人。
银屏公主拉开大衣橱。以前跟表姐玩藏猫,她在里面躲过,既宽大,又舒适。此刻只有一排衣服静静挂在里面,散发着好闻的薰香。
忽然,银屏公主听见门响,外面传来表姐的声音,她心念一动,躲进表姐的大衣橱里,想着给对方一个惊吓。
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听声音就知道是父皇。她并不感到惊讶,父皇很宠爱表姐,他们常在一起练字,吟诗,作画,嘻嘻闹闹开心极了。
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动静。
难道他们改变主意离开了?
银屏轻轻推开衣橱门,透过门缝看去。外面光线灰暗,象是关了门窗,看不到人影,中央的大床帏帐低垂。
他们怎麽到外面去了?竟然错过了。
一阵欢笑声和喘息从厚厚的帏帐中传过来。
她明白了,原来是父皇与表姐在玩大人最爱的那种游戏。床踏板上,一双是父皇的大头枣红高靴,一双是表姐小巧的红绣花鞋,散乱地撂在那里,地上扔着鲜艳的织锦肚兜和慈梗!患!骰频呐圩痈哺庆渡稀?
前一阵子,母後去白云寺烧香还愿,银屏公主原想跟着,母後却密令她躲在表姐卧室里的大衣橱里,不准出声,不准出来,但听外面有什麽动静,待母後回来後如实报告。她乖乖地做了,在衣橱里打了个盹,没有发现什麽异样。
此时,她躲在这衣橱里,心口狂跳不止,又兴奋又好奇,睁大眼睛竭力想看清楚。不过今天他们都在帐幔里,看不见,只听见里面低语,笑闹,尖叫,呻吟,喘气,还有帐幔抖得厉害,床摇得惊心动魄,那床虽结实,却让人有一种快塌的错觉。
过了很久,父皇和表姐才双双起床,穿戴整齐,搂着相携出门了。
银屏公主从衣橱中走出,颊泛红潮,目溢春水,腔子里一颗心,已不属於自己,飘飘悠悠,不知去了九霄云外。
她有一种走进幻境般的舒畅快活,却又说不出的空虚烦闷,感觉身体有什麽在咬噬着,冲击着,蠢蠢欲动,不安分地颤抖,就要破茧而出。
她没有向表哥辞行,叫上在客厅吃点心的小雨,心慌慌地出了镇国公府。
京城繁华热闹,银屏公主也没有出来玩过几次,以前都是陪父母坐在皇家马车里,从轿帘缝里打量街景。
此刻,她心不在焉,玩性不浓,就近找了一家大酒楼歇息。
店小二见两人穿戴高贵,说话女气,笑嘻嘻地上前问,“两位小爷,要点什麽,本店有糖醋黄鱼,香煎里脊,凉拌粉皮……”
公主用折扇拍了拍桌子,“有什麽好菜,就都上吧。”她平时用词文雅,仪态端庄娴淑,今天不知为何,心头一把火烧得很旺,莫名其妙地想找茬发泄。
小儿会意地端上一桌好菜,还配了点低度酒。
银屏公主浅酌着清酒,随口问,“小雨,你在镇国公府遇见什麽熟人吗?”
小雨低头扒了一口饭,小声地回答,“没有……看见谁,奴才不敢乱嚼舌。”
“你进宫多年,该知道规矩。记得少管闲事。”
“谨遵公主教诲。”
小雨用完一碗饭,正要请示公主是否回宫,不料,店小二又送上菜来,说是他店里的名菜:跳活虾。一盘虾子在酒酱料中的摇头摆尾。小雨不解地问:“饭已吃完,为什麽还送菜?”
那店小二道:“刚才,你们不是说拣好的上吗?”话没说完,另一位小二又送上一大盆“十全补鸭”,垂手候在一旁说,“菜齐了,一共二十一两。”
小雨正待与他讨价还价,银屏公主一撩衣袍,站起身说,“付账,走吧。”小雨赶紧去怀里摸银子。坏了,出门带的银子不多,钱袋偏被划破一个小口子,里面的小金豆不见了。她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只有十三两,急得她冷汗直冒。
店小二陪着笑道,“两位小爷,你们先付这些,一人留下,另一位回去取钱。”他语气虽客气,眼神却有些轻视,似乎将两人看作骗吃之辈。
银屏公主金枝玉叶,从小在皇宫被众人捧在手心里,何曾受过一丁点气?
她压抑怒气,白嫩的脸蛋羞得飞红,无意识地摇着折扇,心中将这店老板狠狠地骂上几遍,哼,以後自然会来收拾你。可是现在怎麽办?
正在着慌,一位气宇轩昂的俊美少年走了进来。
店小二迅速迎上前,没等他开口,小雨已飞跑过去,紧拽着那人的衣袖,“探花郎,你带银子了吗?我家公……公子有难,请你援手!”
银屏公主见那少年美貌俊朗,心头一跳,再看一眼,立刻眼睛发亮,那不正是自己朝夕思念的探花郎仁公子吗?夜宴时,他官袍在身,英气逼人,今日书生装束,儒雅温润。
仁杰没有细看面前两位小公子,只是觉得他们衣饰考究,气度不凡,应是出身富贵世家,偶尔落难,此刻就当助人为乐,行个方便,想了想,摸出一颗小金豆,“这样够了吗?”
小雨急道,“无需那麽多,只要八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