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透过半开的帐门洒进来,四周幽阒无声。他半蹲在地,侧脸对着她,气质文雅清贵,眉目清冷如雪,薄唇紧抿,恍若深邃而璀璨的星光,照进她这昏暗无光的命运里。
燃烧的火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深秋的寒意从许清菡的衣裳里透进去,可她突然并不觉得冷。
江飞白上完药,将瓶子抛到许清菡的手上,吩咐道:“好好照顾,不能让他流汗。每天换药两次,若有出血,再来找我。”
许清菡接住瓶子,瓶身光滑,泛着温热,柔柔地散出清香。她俯身,对江飞白行了大礼。
江飞白站起来,身形笔直,贵气逼人。
他垂眸看着许清菡,灯火昏暗,夜色正稠,她伏在地上,腰肢纤细柔软,如一只美丽的天鹅。
他动了动手指,并没有伸手去扶她,只道:“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
翌日,众人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许沉的背上受了伤,江飞白格外开恩,让差役们用一块木板抬着他走。差役们叫苦连天,但慑于江飞白的威严,不敢不依从。
到了晚上,众人来到一片旷野,众人按照江飞白的吩咐,如昨夜那般支起帐篷、吃过干粮,各自歇下。
夜色幽静,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帐篷里。许清菡举着火把,坐在许沉身边,林氏拿着白釉瓶子,小心翼翼地上药。
许清菡望着许沉背上狰狞的伤口,轻声道:“爹爹,是谁要杀你?”
许沉沉默了一会儿,道:“爹爹也不知道。清菡,我很担心你。”
许清菡立刻道:“爹爹放心,我会小心的。我们一家三口,守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许沉沉默地叹息,他道:“清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刺客,只是棋子,幕后之人,还没有露面。”
换而言之,只要幕后之人不死,心思未歇,他们就会持续不断地遭遇刺杀。
许清菡心头一跳,眼眸中盛满痛苦。
许沉道:“清菡,我想把你托付给江小将军。”
“爹爹?”许清菡睁大眼睛,满脸疑惑。
托付?怎么托付?江飞白是押解他们的长官,好端端的,为什么愿意接受父亲的托付?
许沉深吸一口气,道:“爹爹曾经对他有恩。我想用这份恩情,换你的命。”
他的声音,缓慢而郑重。
第4章 托付给他
今夜的星星比昨日多了些,漫天星光璀璨。
江飞白躺在一片草地上,晚风吹过来,落叶沙沙地响。身旁的草尖已经泛黄,衣摆被微风吹得飞扬起来,拂在身上,有些痒。
已经是他押解许家人的第三天了。
这三天,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不由自主,再次回想起自己之前在京城的场景。
他武举夺魁之后,发现权倾朝野的丞相许沉,竟是当年救他的恩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在某一天下朝的时候,和许沉搭上话。
那天,许沉穿着官袍,手持笏板,走在前面的宫道上。他从后面追上去,朝许沉行礼:“许大人。”
许沉停住脚步,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认出他是武举状元,微笑着回礼:“小将军后生可畏,胆色过人!”
江飞白道:“还要多谢许大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许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哦?”
“我是蜀地江家村的那个男孩……”他慢慢把事情说了,“我幼年时,居住在蜀州村落,那个村落被金人入侵,母亲把我藏在枯井之下。金人残暴,正烧杀抢掠之间,风闻大人带军前来,他们闻风逃跑。”
他说完,看着许沉,见许沉出神地回忆,随后微笑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不像有印象的样子。
江飞白便继续道:“大人的部下在村子里寻找活口,把我从井里就出来。我被带到了大人的面前,当时,你细细问我想去哪里,之后便遂了我的心意,派出一个伤了腿、不能再上战场的老兵,护送我投奔到了叔叔家。”
许沉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一些,他面色欣慰,拍了拍江飞白的肩膀,勉励道:“真是有缘分啊。小将军,你是后起之秀,更要好好地为陛下、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江飞白应道:“是,我会努力的。”
之后,江飞白却一直没有再和许沉搭上话,因为许沉总是被许多人簇拥拱绕着。江飞白的官职迟迟没有定下来,便想办法托了关系,向传说中最受许沉宠爱的大小姐献上礼物,还送了自己作的山河图。
没想到,礼物才送出去不久,许沉一家就被流放了,他还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官职——押解许家人的长官。
江飞白一边回忆,一边叹气,觉得命运真是弄人。
正思绪纷飞间,他突然听到两个脚步声,一个稳重有力,一个轻盈灵巧。
江飞白警觉地坐起来,回头,见许沉和许清菡来了。
许沉笑着朝他拱拱手,手上的镣铐哗啦啦作响。许沉说:“小将军真有闲情雅致,不知是否方便说两句?”
许清菡跟在许沉身后,也朝他行了礼。他第一次发现。女子的福礼真是婀娜,腰肢需要轻轻摆动,然后缓缓地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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