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皇帝戎马一生,在征战中,最为依仗的军师便是自己的父亲。他运筹帷幄,纵横捭阖,立下的功劳举世瞩目,据传,在乡野之中,他被称为“活诸葛”。

现在,他颤抖着双手,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仰起头,睁大眼睛,一滴泪还是顺着腮帮子落下来,“啪嗒”一声滴在大理石地上。

陈公公甩了甩浮尘:“谋害皇室,罪无可赦,何必惺惺作态。”

正说着,他听见后面的动静,扭过头,看见是江飞白,他忙微微躬身,露出温和而恭敬的笑意:“将军,请。”

原来江飞白就是皇帝派出的押解的长官。

许清菡抬眸看过去,见江飞白穿了一身竹青色长衫,他身姿笔挺,气度高华,纤长有力的手指,搭在腰侧悬着的入鞘长剑上。

他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慢条斯理地走近,幽深如墨的目光在陈公公身上停了一下,随后目光往下垂,停在许清菡身上。

许清菡跪在地上,正仰头看他。她生得跟传闻中一样美,云髻乌黑,皓齿蛾眉,那双漂亮的眼眸含泪望过来,如隔着重重云雾。

真是一朵美丽的娇花。

还是即将凋零的那种。

江飞白打量了几眼,收回目光。他负手立着,淡声吩咐羁押。

差役们露出谄笑,动作利索地把镣铐戴在许家人身上,随后推搡着他们,一路将人押出了丞相府。

深秋的阳光投射到大地,许清菡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到了大街上

京中百姓围过来,议论纷纷,其中声音最大的,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他们推开稠密的围观人群往前挤,都想看看京城名花的模样。

在之前,世家子弟们虽然对许清菡趋之若鹜,但种种行为,皆是合乎礼节。眼下,迎着这些放肆的目光,许清菡突然意识到,失去庇佑的自己,如一块砧板上的肥肉。

人人都可来尝一口。

江飞白面色冷冽,如山中寒潭。他的目光扫过几乎快挤到许清菡身上的百姓,招来差役,吩咐了几句。

差役们立刻把许家人围在中间,亮出兵器,震慑众人。如此一来,围观者们往后缩,队伍前进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快起来,一行人很快出了城。

城外,人烟渐渐稀少,野草及膝。暮色四合,几颗不甚璀璨的星子,孤零零地垂在天边。秋风萧瑟,许清菡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心底如夜风一般寒凉。

耳边响起马蹄声,许清菡抬眸,见江飞白骑着马过来,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颚略微抬起,表情淡漠,冷淡地道:“天色已晚,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吧。”

众人应是,纷纷停下脚步,搭帐篷、吃干粮,随后各自进帐休息。

许清菡没有分到单独的帐篷,她和父母睡在一起。帐内铺着两个临时打好的地铺,许清菡举着一个火把,给周围照出些许光亮。

秋虫的鸣叫缠缠绵绵,从野外传进了帐里。帐内寂静无声,许清菡靠在父母身边,听林氏讲完她入宫前后的遭遇,顿了一会儿,轻声问道:“爹爹,我们该怎么办?”

岭南是荒凉瘴疠之地,野兽横行,难以生存。

许沉叹了口气,“陛下对我们网开一面,或许他还是念着旧情……我们到了岭南,应当会被发配到比较大的部落聚集地。”许沉语重心长,“清菡,你要记住,人之一世,但求俯仰天地间,无愧于心,如此,无论到了什么境遇,我们都能泰然处之。”

许清菡跪坐在地铺上,感觉粗粝的触感直往身上压,她对父亲的后半句话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可是……陛下真的是在网开一面吗?

她捶了捶自己酸涩的小腿,正待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影闪过。

他身材高大,穿着乌黑短衫,用黑布蒙着脸,手持匕首,贴着帐篷的边缘,猫一般轻盈地靠近了三人。

第3章 险象环生

是刺客!许清菡的心怦怦乱跳,她惊呼一声,攥住许沉的袖子。

刺客心知被发现,飞快地闪身过来,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冲着许沉的心口猛扎下去。

“爹爹!”许清菡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刺客持刀的手。

匕首去势稍缓,但仍然扎到了许沉身上。

许沉的背上猛然一痛,他惨叫一声,连忙翻滚身子,从刺客的匕首下躲过,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一时间外面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差役们举着火把,纷纷赶来查看。

刺客听见动静,气恼至极,手臂用力一挥,将许清菡狠狠摞倒在地。

林氏的脸上露出焦急,扑上前,想将刺客按倒,却扑了个空。

刺客看也不看许清菡母女二人,飞快地跑到许沉身边,高高举起匕首,再往许沉身上刺去!

许清菡神色陡变,霎时间冷汗就润湿了掌心。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此时,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衫的身影闪了进来,他足尖轻点,如矫捷的鹰隼一般飞身上前,在刺客的手腕狠狠一击,刺客吃痛,忍不住松开了手。

匕首“哐当”一声落下,在深秋的土地上诉说着寒意。

江飞白的剑甚至尚未出鞘,他以剑鞘抵住刺客咽喉,将刺客逼退到角落。

许清菡猛烈跳动的心口,骤然间松懈下来。她一边向江飞白道谢,一边提着裙子小跑过去,跪坐下来,查看许沉伤势。

许沉瘫软在地,喘着粗气。他背上的伤口快有半寸深,幸而没插到心脉。不过此时血还在汩汩地流,洇到土地里。

许清菡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江飞白收起剑,如拎小鸡一般,将刺客扔到赶来的差役们手里,吩咐道:“明日天一亮,就把他送到官府。”

差役们连连点头:“是,是。”

江飞白走到许清菡的身边,修长双腿半蹲下来,先查看了一番许沉伤势,便命人扯来干净布条,塞到许沉嘴里。又另取布条,蘸水清理了伤口,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釉瓶子,揭开盖子,洒出其中伤药,为许沉止血。

伤药洒上去,无异于伤口上撒盐。许沉痛得额角生汗,闷哼几声。幸而嘴里塞着布条,否则怕是要咬到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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