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话,直走到寮房,温水水掀眼望过元空,绵声道,“大师帮了我许多,我,我现在没钱,回去了会送些香火钱过来。”
她生的纤弱,脸小却糜艳,身子也单薄,明明是宰相嫡女,本该高高在上睥睨众人,可看着柔弱,很容易招人怜。
她撂下话,准备进屋里。
“香火钱不能随便乱收,施主没有进香,贫僧若收了便是破戒律,”元空带着笑在她身后道。
温水水定住脚,瞅着他一脸纠结。
元空拂平衣服上的褶皱,“常有香客来寺里求平安符,施主若有心,其实可以为你父亲求一求平安,他见了或许高兴。”
温水水被他点醒,立时生出快慰,她冲元空翘唇,“我记着大师说的,明儿就去找师傅求符。”
元空竖掌向她行礼,旋身缓步下了长廊。
温水水立在门边直看着他走远,雨势渐大,她快速进了屋。
——
隔天温水水在晨钟声中醒来,她躺在床上默默数着钟声,一共一百零八响,她磨蹭着爬起床,稍做了洗漱,随后在小沙弥的陪同下为温烔求了张平安符。
快到黄昏时,温烔带着一队侍卫风风火火进了云华寺。
彼时温水水正坐在天王殿内听主持说禅,他直接冲进门,惹得殿内人心惶惶。
主持倒是淡定,缓步到他跟前合掌,“温施主所谓何来?”
“惊扰了玄明主持,我是来接女儿的,”温烔给他还礼,他长相儒雅,纵然上了年纪也没落了形貌,这些年身居高位,倒让他多出了许多上位者的气势。
他一眼扫到温水水,她当即垂头往过来走,奈何脚伤,走起来一跛一跛,直站到他身边,嗫嚅道,“父亲。”
温烔没应声,先跟主持致歉,“小女叨扰了。”
“温施主多礼,”主持两眼笑成了一条缝,面上尽是仁慈,“这些年难得见温施主,却是风采依旧。”
温烔背手在腰后,失笑连连道,“实在琐事繁忙,要不然定来找主持相谈。”
他如今是大魏的宰相,忙是常态,但也不可能一点空隙都没有,左不过是借口。
主持呵呵笑几声,晃晃衣袖道,“贫僧接着讲经了。”
温烔覆着手歪头一笑,目送着他佝偻背重新坐到拜垫上。
温烔偏头冷冷盯着温水水,最终还是挪步跨出门槛。
温水水也跟着他一起出去,没走两步却见元空立在左侧的大菩提树下,他噙着笑看她。
温烔也停下,抬起双臂向元空下拜,“微臣拜见大皇子殿下。”
第5章 五个大师 你被人劫走了,是元空做的?……
元空双手捧着他的臂膀没让他跪下去,“温施主不必拜贫僧,贫僧受不起这大礼。”
“……您长大了,”温烔绞尽脑汁憋出这句话。
元空望向温水水的腿腕,“小温施主的伤要紧,温施主还是尽快带她回去吧。”
温烔瞥向温水水,瞧她难站稳,便一手环着她与元空告辞,“微臣改日来拜访。”
元空笑容可掬,目视着他转身。
温水水靠在温烔身侧,心里惶惶然,在要往前走时,她破口而出问元空,“元空大师,为何晨钟要敲一百零八响?”
“阿弥陀佛,”元空双掌合于身前,沉长声回答她,“施主不知,晨钟暮鼓皆为一百零八响,众生皆苦,这百八钟也不过是警醒世人,苦难虽有,但行前路,必能化险为夷。”
但行前路,必能化险为夷。
温水水陷入迷惘,她怔怔的盯着元空,他身形挺拔,与谁交谈都能从容自如,他仿佛游离在人世外,成了真正的佛。
温水水一下子回悟过来,她把元空和自己放在同等处境里,却忘了元空从来比她高贵。
她不过是温府里有名无实的小姐,谁都可以踩她,而他是尊贵的佛子,生母不在又如何,陛下不允许别人动他。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温水水落寞的低下头,任温烔将她带出了云华寺。
元空提起僧衣下摆在树下打坐。
片刻功夫,玄明主持从天王殿出来,步履蹒跚的走到他跟前,唉一声道,“元空,你忘了老衲从前和你说过的话。”
元空脸色微暗,少顷他爬起身,站在玄明旁边做忏悔状。
“老衲允你剃度,却没让你受戒,”玄明主持摸着胡须长长吁出气,不受戒就不能算真正的和尚,纵使自小听着梵经圣音长大。
他拍着元空的背,“你是陛下钦定的佛徒,可老衲看出来你身上尘缘未了,老衲不舍得逼你,结因得果,你和温施主接触,若叫有私心的人传到陛下耳朵里,老衲便也保不住你了。”
被遗弃的皇子没法任性,天子让他了断尘缘,他就再不能和从前认识的人交涉,他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权力,更不能结交权贵,温水水是温烔的女儿,也算在权贵之内。
更遑论温烔的妻子林月妍与林贵妃一母同胞,温烔打从一开始就站队了二皇子,元空若有所异动让温烔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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