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他使点手段,就能让陛下对元空起杀心。
不想做和尚,那就去死。
元空神情凝重,须臾说,“弟子谨记。”
玄明褪下腕上一串佛珠给他戴好,欣慰道,“回去抄《心经》吧。”
元空轻声应下,自觉进了禅房。
——
温水水随温烔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了云华寺。
温烔斜睨着她,面色很冷,“你母亲说,你被人劫走了,是元空做的?”
他一句话就栽到了元空身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不,不是的,”温水水慌忙辩解,她绷直身体,“是元空大师救了我。”
她想跟他说,害她的极有可能是林月妍,但她没有证据,温烔不会信她。
温烔交叠着手指依在凭几上,眼睛一瞬不眨的注视她,直看的她脸发白,一味往靠垫里缩。
她长的更像她娘亲,身子细脸倒浓艳,低着头不说话时很没有存在感,可一旦她把脸映在人前,旁人就再也无法忽视。
她没有半点像他,从外貌到性格,可她确实是他的孩子。
温水水等不到他说话,忽而想起早上求来的平安符,她拿出那枚平安符怯懦的递到温烔手边,“父亲,这是女儿给您求的。”
温烔看着那符,心底涌出暖意,他接过符放进金鱼袋中,不觉柔声问道,“脚还疼吗?”
温水水脸烧的厉害,殷切回他,“不太疼。”
她很乖,不像别的孩子疼一点就哭闹,可能是年幼丧母,又不得温烔爱护,父母不亲,她只能独自应承苦楚,这点上竟又随了温烔。
温烔是江都人,爹娘也不过靠着捕鱼为生,他自小读书就比别人刻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当上官,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惜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爹娘入河打鱼再没回来。
温烔变成孤儿,他的学业停了,成日只为饱腹奔波,原本他以为一辈子都只能碌碌无为,好在遇到了温水水的外祖,她的外祖是商人,在江都一带多的是生意,他接济了温烔,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供他吃喝,供他读书。
这世上哪有白吃的饭,他做这么多,不过是看中了温烔的才学,他要温烔娶自己的女儿,温烔是个书生,书生岂会瞧得起商人,可受制于他,不得不娶了温水水的母亲柳鸢。
柳鸢很美,温烔一开始对她也体贴温柔,奈何柳鸢是根冰木头,怎么捂都捂不热,温烔渐渐心灰意冷,进京赶考都没带她。
回忆里柳鸢那张犹如冰雕似的脸挥散,温烔指节轻动,不自觉举起手摸了摸温水水的发顶,他笑一下,“疼了要说。”
温水水眼底泛酸,抿着唇嗯一声。
温烔偏头望向车外,良晌没再说话。
——
到温府已近正午,刚下车就见林月妍并着温若萱及温昭候在府门前。
林月妍瞧到温水水明显眉心一拧,但很快露出慈爱的笑容,“没事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
温水水压下眼睫,刚要弯腰给她施礼,温烔说话了,“腿还跛着,虚礼都免了。”
林月妍的笑差点维持不住,但总归还在笑,“你父亲说的是,都一家人,礼来礼去的生分。”
温水水有些微惊讶,她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府里的规矩都是她管着,晨昏定省没有一样落下,她这人最重礼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知书达礼。
温烔环视一周,凉声道,“水水的丫鬟在哪里?”
林月妍面色唰的一灰,唇半张愣是道不出来。
温水水纳闷的看着她,只觉得她又在谋划什么,她这样盯着人,眼皮都不动,瞅的对方毛骨悚然。
林月妍青着面悄悄后退一步,后方的温若萱一把扶住她,甜甜的对着温烔说,“爹,姐姐的丫鬟……”
林月妍张手打了一下她,随即向一旁的妈妈递眼色。
那个妈妈低眉顺眼走过来,冲温烔和温水水分别弯腰行了礼,转而说道,“老爷,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昨夜不见了,今早有小厮发现死在后门外。”
霜儿死了,温水水立时松了口气,身边随时随地被一条毒蛇尾随,她每天都害怕会死,如今这人竟然不明不白没了,可不就是老天保佑。
温烔不耐烦的摁着眉头,“死的好,不死我还要找她算账,水水被劫匪抓走,她倒安稳的呆在府里,这温府的大小姐何时还不如一个丫鬟了?”
话里含着斥责和警告,没一人敢接话。
温昭这时过来冲温烔抱拳,“父亲,二殿下约了我去练武场切磋。”
他身形挺拔,长相随了温烔,又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温烔对这个儿子极疼,自来没发过脾气。
“二殿下课业繁忙,你不要缠他太久,免得回头又挨陛下训。”
温昭扫一眼温水水,答了声是便走。
温水水被他看的不明所以,站的久了又站不住,才要跌倒就被那个老妈妈一把扶住,林月妍适时抛话出来,“那丫头去了,水水身边总不能缺人,我再挑两个丫头填缺吧。”
温水水抖了抖身子,目带乞求的凝望着温烔。
温烔表情软化,冷瞥着林月妍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她院里的丫鬟我来挑,你管好你的院子。”
林月妍登时一噎,她没料到温烔会不让,她这些年暗地里给温水水下绊子从不见他吱声,她当他默认了,可现在从云华寺回来,他竟然开始护着温水水。
她难以置信,“老爷,水水也是我的女儿,我总得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