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秦家人的罪行,这种结果已经是轻判了,但姜贞娘知道秦家毕竟出了一位太子妃,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了了最大一桩心事,姜贞娘就开始着手准备会余杭老家的事情,期间荣王派人来见过她一次,说他的承诺一直有效,他随时可以迎她进门。姜文玉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也来道观里劝了姜贞娘两次,和最开始的姜贞娘很像,姜文玉真心实意认为荣王府是个不错的归宿。
姜贞娘还是拒绝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阴差阳错,她可能真的会答应,但现在的她不行。
祁星河也没勉强她,第二天就让姜文玉送了道懿旨过来,旨意上称赞她心思虔诚纯质,为太妃祈福效果显著,太妃感其纯善特免其清修之苦之类的话语。
因为忠勤伯府刚刚被重罚夺了爵位,未免节外生枝,这道旨意没有宣读,而是由姜文玉交给姜贞娘,让她在时机成熟时再拿出来。
姜贞娘东西不多,没多久她的行李的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去找观主辞行,正巧有人进去通传说观外有人要见她。
“来得人是谁?”姜贞娘问道。
传话的婆子说道:“是忠勤伯府的人。”
“荣王府赶过一次后,那些下人不是没敢再出现了吗?今天怎么又敢来了?”春兰愤愤说道。
“这次来得应该不是下人,我看她穿着绫罗绸缎,应该是位大家小姐。”那婆子解释道。
“秦家人我都不想见。”姜贞娘也懒得去猜到底是哪位想要见她了,直接回绝了。
“可是,他们看着——”
姜贞娘猜到婆子应该是收了些好处,她开口道:“对了,秦家已经被夺爵,以后还是不要再提忠勤伯这几个字了。”
婆子这才想起秦家之前摊上的事情,反正银子她也拿了,话也带到了,也没再游说姜贞娘。
婆子出去回话后,姜贞娘对观主说明来意。
“姜施主你今日就要走?怎么这么着急?”观主出声问道。
“我在京城的事情已了结,就不占用贵宝地了。”说着姜贞娘就把的懿旨第给观主观看,她是奉旨出家,知道要是没有旨意观主怕还会有些隐忧。
果然见到懿旨后,观主面容上的皱纹都浅淡了不少。
“贫道观姜施主的面相就不是修道之人而是另有缘法,既然旨意已下,姜施主就请自便。”观主笑得客气,对姜贞娘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姜贞娘回了住处,等着雇来的马车上门,春兰与两个身体健壮的仆妇正在清点行李,这时又来了人对姜贞娘说有人要见她。
“不见。”她才没这闲功夫去秦家人。
那人被姜贞娘的断然拒绝的态度噎住,他缓了缓才又说道:“这个人您最好还是去见一见。”
雇得马车怎么还没来,姜贞娘心里有些着急,听着这个童仆暗含威胁的话,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不管你的主子是谁,我都没闲工夫去她。”
那童仆手足无措半天,却又拿姜贞娘没有办法。只是心情的忐忑的回去回话。
过了一刻钟,姜贞娘刚端起一盏茶还没入喉,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盛着怒气的眼眸在空中撞上,不约而同都偃旗息鼓下来,燎原的怒气只残存点零星的热意。
四目相对,不论是祁明轩还是姜贞娘,嗓子眼像是被谁拿布塞着一样,谁都没能立刻吐出一个字来。
第六十二章 不惧
月光融融, 姜贞娘穿着清灰道袍,妆容素雅身形多了几分清减,眼神澄澈通明,一眼看去竟有几分出尘。
祁明轩的唇抿得更紧了, 他负着手迈步走进内堂。
春兰见到陌生男子刚要开口, 就被祁明轩身边的小太监带了出去, 不大的堂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贞娘的目光轻轻落在祁明轩身上, 他身上穿着绣金龙暗纹的白色长袍,一看就是匆忙从宫中出来连常服都来不及换下。
姜贞娘就静静注视着祁明轩俊美的面容, 她略微有些鼻酸,她都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他还来看她做什么, 他也决定要与她划清界限,为什么还来徒增悲聊。
在祁明轩看来姜贞娘就是不悲不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眉间隆起小丘,想着十六回来禀告姜贞娘决定出家的话,心里气急,再顾不上等姜贞娘先说话,他先开了口。
“荣王的求娶你为什么不答应?”祁明轩清冷的声音难得带着几分滞涩。
姜贞娘交叠着手, 轻轻问道:“你是觉得我该答应下来吗?”
“从一开始你想要得不就是这个吗?现在秦家已经倒了,你再入了荣王府,七弟必定给你一席之地, 桩桩件件不就都随了你的意。”不论如何, 你都不至于要去出家。
姜贞娘耐心听祁明轩说完后, 她才稍稍偏头回道:“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做了你嫂子后,又当你弟媳吧。”
祁明轩的薄唇抿得更紧了,他胸膛起伏, 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被姜贞娘的话给气狠了。
姜贞娘知道今晚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没了那么多顾忌,看着祁明轩的反应,她心里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眼前的男子是喜欢在意她的,她从未这样清晰的认可这件事情。而她对他也是有情的,不然也不会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祁明轩气得心口发紧,见眼前的女子还乐陶陶的,恨不得就把人抓到面前来,在她唇上狠狠咬上几口,看她还敢不敢逞口舌之快!
他长长得吐了一口气,没有了故作的威严冷漠,一双眼剥去了所有的伪装,人人都说他少年老成,此刻却带着少年人的倔强执拗:“十三娘,与你梨林相遇的人是我,你的桃木流珠书亲手赠与的人是我,执手教你练字的人是我,你读得传奇话本写得原型是我,你爱读得那几首诗词歌赋策论华章也是我所做。和你耳鬓厮磨,与你枕边谈心的人都是我祁明轩,可你却说你喜欢的人是荣王,这对我太不公平!”
“我看得懂自己的心,你不用拿我们之间的身份来提醒我,不管你是我嫂子,还是我弟媳,我祁明轩喜欢你,没什么不好承认,敢让苍天百姓见证!十三娘,你呢,你懂你的心吗,你敢直面你的心意吗?”
姜贞娘被祁明轩话里坦诚与热烈惊到,大雍男女婚配得年岁都早,以她和祁明轩年龄他们都不年轻了,曾经对爱意的憧憬早都被时间磨去,剩下得都该是权衡与算计。再诚挚的性子也都世事打磨的圆滑世故,话留三分软,她是这样,她哥哥其实这样,撞得南墙多了,再愚钝的性子都会长点记性。
她原以为祁明轩作为皇帝更该是这样,注定没结果的事情,何必要深究那么多。
可眼前的人就走下皇权的高台,把他的一颗心就这样剖给她看,没有一丝一毫掩饰,仿佛在告诉她,他也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姜贞娘的眼眶热得发烫,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得话带着哭腔:“你不是还在生我的得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