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你再忍忍,等到了京城一切就好了。”
姜贞娘疑惑说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她怎么有些听不懂。
姜文玉微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说到京城就好了,那时候你就不用藏头露尾了,有荣王的帮助, 你就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
姜贞娘应和道:“是啊,回京就好了。”
她神思有些不属,没注意到姜文玉眼里的担忧。
进京之后, 荣王府的随行人员就没再跟着祁明轩的车辇进入皇宫, 而是在进城门时就分道而走。姜贞娘自然是跟着姜文玉一道行在城郊避退从西城门进京, 这样一来就彻底与帝王的人马分开。
姜文玉不放心姜贞娘一人回道观,执意要送她回去,姜贞娘看出姜文玉是急于想要补偿她, 就没有拒绝。
马车行到道观门口,就听到一阵喧哗吵闹的声响,姜贞娘听出声音有些耳熟,分神一听,就听见有人说着:“让我进去,我们家大夫人要见二少奶奶,你们这些人凭什么拦着我!”
果然是忠勤伯府的人,姜贞娘没有太意外,现在秦家遭难了,以秦家人的敲骨吸髓的性子,确实不会让她置身事外。
姜文玉听着那些仆从嘴里不干不净的话,神情愠怒,他捏着拳头刚想下马车去给这刁奴一点教训,就被姜贞娘拦住。
“二妹,这些下人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我非得给他们点教训!”秦家失势后下人都这么不把姜贞娘放在眼里,姜文玉不敢想象秦家煊赫时姜贞娘到底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
“大哥,你先消消气。我不是想要阻拦你,只是刚才那婆子说得是她家二少奶奶,太后的懿旨已下,我已经出家人,秦家的二少奶奶与我们何干?”姜贞娘只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半点不放在心上,她对着姜文玉挤了挤眼,神情俏皮。
姜文玉被姜贞娘这样一逗,怒色退去,神情也冷静了很多。
姜贞娘见状接着才又说道:“由着他们闹去吧,大夫人不过也是被逼急了四处试探机会。大哥你现在跳出去,反倒中了她的计了。”姜贞娘了解大夫人的性子,她睚眦必报,此次忠勤伯府的事情太大,除非是宫里的主子点头,不然没人能保下秦家。
只是皇帝对秦家避而不见,已经摆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大夫人现在必定四处张罗求助,真到了秦家被论罪处罚的时候,大夫人说不定一定会拉更多人下水,以图鱼死网破。
她在大夫人眼中连个小棋子都算不上,不过是大夫人见不得她过得痛快而已。
姜贞娘看透了大夫人的心思自然不会生气,她安抚好姜文玉,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个撒泼的仆妇,终于真切的感受到她与忠勤伯府真的再无瓜葛了。
“二妹,你在笑什么?”姜文玉瞧见姜贞娘唇角的笑意,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回了京心情忽然畅快了起来。”亲眼看到秦家走到末路,她如何能不高兴?往后这家人就彻底与她没有了关系。
姜文玉吩咐马车从后门进入道观,他温声说道:“可见世上还是有因果报应的,秦家也算是罪有应得。”
姜贞娘没有反驳,她知道姜文玉性格温和,没告诉他秦家的现在遭遇,可不完全是上天降下的报应。
“只是,先太子妃与陛下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不知道这次陛下会不会看在先太子妃的面子上,对忠勤伯府网开一面。”姜文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虑。
“二妹,你怎么不走了?”
姜贞娘转过头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大哥再往里面走就是清修净地了,男子不便进入,你就送到这里吧。”
姜文玉抬头看了一眼太上忘情的牌匾,他歉意一笑:“是我疏忽了,二妹你进去吧,再委屈你几日,等旨意下来,哥哥就带你回家。”
姜贞娘站在台阶之上,忽然开口:“这里挺好,我多待几天也无妨,只是今天不是哥哥疏忽了,是哥哥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一样。
“是吗?”两双相似的眼眸对上,姜文玉先移开了眼,手掌按着额头, “可能是因为陛下要立后了,荣王的一身荣辱都系于陛下,皇后的人选与荣王府的利益休戚相关,自然就多几分关注在意。”
“他要立后了?”姜贞娘的神情空白,她垂下眼帘喃喃道。
姜贞娘的声音很低,不知怎么的,姜文玉还是听清楚了,他回答:“是啊,这件事情朝廷上已经议论了大半年了,只是礼部那边呈上去人选一直没被陛下采纳,如今可总算要把事情定下来了。”
应该不是大半年前吧,连她都知道新帝登基后,朝廷上一直在进言催促的皇帝立后,当初忠勤伯府就想横插一脚。
“二妹,你没事吧?”姜文玉担忧的看向姜贞娘。
姜贞娘弯了弯唇:“哥哥,我能有什么事情?后位空虚与国不利,陛下确实该立后了。反正后位是不可能落在忠勤伯府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姜文玉踌躇的上前两步,他走到姜贞娘身前,怜惜的看着姜贞娘:“二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不想说,哥哥就不问。只是那位确实不是良配,你与他不会有结果,前尘旧事你只当一场梦,忘了吧。”
姜贞娘笑意僵在了脸上:“大哥——”
姜家家风清正到有些古板,她从未想过要让姜家人知晓她与祁明轩的纠缠。
她没想到姜文玉为什么会知道的,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是说她不知廉耻,还是骂她鬼迷心窍?
姜贞娘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姜文玉神情温润如同年幼时那样摸了摸姜贞娘的头:“二妹,都过去了,这次见到你,哥哥心里其实很欣慰,如果你身上有一丁点的好是那个人带给你的,他曾有一刻让你开心过,哥哥甚至是感激他的。只是他的身份太高了,天下人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流言蜚语是伤人利剑,二妹站在帝王身边太难了。”
在青州时姜文玉无意看到姜贞娘练字的笔墨时,心里就惊跳了一下,虽气势笔锋多有不足,但字形分明就是陛下的字迹。他的妹妹他了解,之前姜贞娘习得分明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细查,况且荣王似乎也不想把他蒙在鼓里,姜文玉隐隐约约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旁人若是知道胞妹与帝王有情,恐怕早都欣喜若狂,但姜文玉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他猜到这件事情后,首先就是担忧,陛下还是太子时性子就是出了名的刚正清傲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他不清楚这样的陛下是怎么与早已成婚的二妹有纠葛的,但二妹的身份确实尴尬,情浓时陛下可以不在意,一旦情意转薄,她的身份就会成为催命符。
况且,他也不觉得那么爱惜名声的陛下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姜贞娘入宫。
所以不论陛下有多好,与二妹又有多情真意切,这样注定没结果的情路,还是尽早的忘了为好。
姜文玉的话解开了姜贞娘心里隐藏的枷锁,她眼泪跟着掉了出来,心却轻松了很多。
她不断点着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展开笑颜:“嗯,我都知晓,我都与他说清楚了,哥哥你放心我没事的。”
只是他又要成亲了,十里红妆普天同庆,用最盛大的仪式去迎娶他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她有点难受,只有一点点而已。
姜贞娘回了道观,之前由祁明轩安排假扮她的人就无声无息消失不见,姜贞娘猜测应该是被她们的主人召回,也没深究,只是有时看着十六有些不舍,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会被召回。
除此之外,她在道观的生活竟然是几年来最平静安宁的日子。
没有晨昏定省,没有深宅算计,青烟淡淡,早课诵经声袅袅,晨钟暮鼓让人的心也忍不住沉静下来。
不论是忠勤伯府刁奴上门来的撒泼耍赖,还是京城里四处都在谈论的立后风声,姜贞娘渐渐的也能不露声色,坦然得与丫鬟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