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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之卿面上早已不见刚才的友善。他抬起头望着夏夕月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怎么感觉她不太喜欢我?”
对夏夕月这个存在感低微的峰主,原之卿以前从未给过注意。直到几个月前,无意间撞破夏夕月和凌尘关系匪浅,他这才打算从夏夕月这里入手,试着探听关于地底火脉的消息。
夏夕月性格没什么特点,风评也还算不错,而且听说她甚少下山历练。原之卿原本觉得,这种单纯的人很容易靠近。
然而没想到的是,出师不利。夏夕月对他的态度,似乎甚至还不如对一些完全陌生的同门。
原之卿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怎么得罪她了。于是不由有些警觉:难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但很快,他又否认了这个猜测,心里嘀咕:“我的伪装应该没有破绽。而且夏夕月从小在仙山上长大,受的教育也是那些所谓的‘仙家正统’。若是她发现宗中有魔修,不立刻拔剑相对就不错了,不可能转头走开。”
总之,应该是别的原因。
原之卿微带茫然地推测着其他可能性:夏夕月今天碰巧身体不适,不想搭理人?
或者她天生自闭,不爱跟人接触,看到自己这个陌生师兄,觉得紧张?
……嗯,也或许是刚才她专心跟鱼置气,自己出来打断,被迁怒了。
便宜师妹的心思过于莫测,原之卿想了许久也没有结论,干脆不再浪费时间。
他转而想起了正事,看向四周,仔细记下了这里的地点。
魔宗当中,虽然有一些记载着三伏火的典籍,但却全都是残卷。比起记录,那其实更像是从魔宗前辈的传说事迹中得到的推测,甚至可能只是单纯的传说。
原之卿来了隐仙宗不短的时间,却始终没能拿到太多线索。不过也正因如此,才不能放过任何异常。他暗暗想:夏夕月平时的行踪里,没准会暗藏着关键的消息。
原之卿:“……”不过麻烦的是,这个小师妹虽然性格安静,却并不时常居家,反而更喜欢四处乱逛,寻找珍贵灵植,有时还会追逐灵兽。
山中地形复杂,夏夕月的修为又并不算弱,稍一走神便会跟丢。这无疑让那些收集到的线索里,掺杂了大量的无用信息。
好在如今,有了一端线头,总比像以前那样盲目乱撞来得要好。
……
原之卿叹了一口气,思忖着打算离开。
走出两步,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抓在手上的鱼。
鱼瞪着幽森的眼睛,被迫裹在叶子里躺尸。
原之卿盯着鱼看了两秒,把它连叶子一起包好,丢进储物空间。然后回过头看向湖面。
刚才那些想扑夏夕月的鱼,此时还都整整齐齐浮在湖面上,被湖底探出的藤蔓牢牢捆住。
原之卿凑近打量片刻,矜持地抬起手,指尖微勾。
其中最肥美的十几条鱼被藤蔓卷着,一路递到他眼前。
原之卿挑剔地看了一会儿,从中挑出一小半已经长成的纹皇鱼收好,满意地甩了甩袖,让藤蔓散去。
鱼们没了束缚,混乱片刻,感知不到它们头目的信息,最终只好无声潜回了湖底。
刚才搭话的时候,原之卿倒是并未对夏夕月说谎。
——这种鱼往往藏在极深处的淤泥当中,而且异常狡诈,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匆忙逃走。想无损地活捉它们,还当属水土双灵根最为合适。而且就算这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修为不够的小弟子出手,没准反而会被这种鱼撞个窟窿。
修为浅了抓不到,修为高了,谁也不愿意放下面子搅着泥水抓鱼。而且这鱼脾气又烈,就算活捉带回家,养不了多久便会自己撞死,只能现吃现捞,确实稀有。
原之卿想到这,不禁又开始推测:难道夏夕月今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只是为了背着别人,悄悄抓鱼?可最后她为什么又说不要了?
“……”算了,不管她怎么想的,总之抓都抓到了,先拿几条囤着再说。虽说放不了太久,在空间里保鲜几月倒也还够。
……这当然不是馋她的鱼,只是打算用这些鱼,当做下一次搭话的机会。
原之卿带着一空间珍贵的鱼,心情很好,满载而归。
……
在夏夕月匆忙赶路,原之卿随手捡鱼的时候。
地底深处,层叠的镣铐中间。
南弦眉心闪过一道火焰般的红纹,从“昏睡”的状态醒来,睁开了眼,脸色不太好看。
夏夕月离开后,他下意识地想跟上去看看状况,顺便练一练神识,于是一路附体附到了纹皇鱼身上。
正好发现那鱼颇为珍贵,夏夕月又停在了湖边,所以南弦想顺手送鱼去给她补一补,谁知夏夕月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
最终被那个魔宗的家伙捡漏了。
南弦叹了一口气,脑中更加抽痛,他摇了摇头,只得闭眼休息。
同时心里忍不住想:下次若是再想
', ' ')('送东西,或许得挑件好看的。纹皇鱼好是好,但长相却并不那么美观,没准小师妹就是因为这个,才坚决不收。
……
另一边,夏夕月终于赶回了药峰。
她直奔后院那一汪让她心心念念的灵泉。
这是平时“夏夕月”修炼爱用的地方。泉水冰凉,平时泡久了或许会冷,但如今体内有了火毒,她待在里面,却颇为自在。
清澈的泉水环绕周身,夏夕月越泡越困。她倚着池沿,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然而就在完全睡过去之前,天边冷不丁一串惊雷炸响,轰隆隆的雷声传出很远。
夏夕月被这动静惊动,揉了揉眼,转头看了一眼天空。
就见原本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明明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可此时乌云堆积,天色竟比黄昏时还要昏暗,漆黑雷云让人莫名心慌。
这种天气,即使泉水边沿有遮雨的凉棚,也不是在户外泡泉水的好时候。
夏夕月打了个呵欠,爬起来抖落纱衣上的水,迷迷糊糊地回到屋里。
水灵根的修士,自然不用担心头发干不干的问题。她随手一挥,乌发上湿漉漉的水便自行剥离,一阵小雨似的哗啦洒进院子里。
夏夕月干干爽爽,推门而入。
她目光在屋里一扫,很快落在之前自己带回来的柔软大床上,开心地扑了上去。
刚打了个滚,屋门砰一声响,被人从外撞开,重重摔砸在墙上。
一道人影卷着外面的狂风,踉跄落进屋里。夏夕月蹭的坐起身,诧异地看着进来的人:“你……”
话音未落,凌尘的身影已然在眼前放大,朝她倒了下来。
夏夕月一惊,本能地抬手去扶。不过凌尘显然还有意识,没有砸到她身上,而是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一撑,撑住了床榻。
……一个奇怪的床咚。
夏夕月:“……”是不是每次她从地底出来,都要被这么咚上一次才算结束?
说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床比树软,还是上司的学习速度惊人,她感觉这一次的“咚”,比上次顺利了很多,至少没再磕到脑袋。
夏夕月看向凌尘,顺着神识欲言又止:“你没事吧。”
头顶,凌尘眼神冷的像是要杀人,那杀气并不是针对她的,而是对着别的什么东西。但离得这么近,乍一看还是有点吓人。
夏夕月默默停嘴,偷偷拽过被子挡过下巴。片刻后,还是觉得有点虚,又把被沿往上拽了拽,只剩一对眼睛露在外面:“……只卖劳动力。”
凌尘回过神,看了她一眼,把被子拨到一边。
夏夕月的神识当中,很快响起他的声音:“你刚去过地底,其中一些阵法上有我留下的印记——发现你去找南弦,我要借题发挥来找你的事,才符合常理。”
夏夕月:“……”你的渣男形象立得也太成功了……不过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渣,怎么会把刚收的亲传弟子捆在地底下当三伏火的净化器。
……
夏夕月的床上没有纱帐。
不过凌尘竟然自带了一顶。
或者说,作为隐仙宗,甚至可能是整个修仙界最富的人,他的本命空间范围巨大,而且空间里什么都不缺。
凌尘抬手把床帐搭上去,白纱像被无形的线悬吊在屋顶,徐徐垂下,模糊了外面可能的视线。
两个人像之前那样,熟练地演了演。
阴沉的雷云在外面徘徊许久,终于渐渐散去。
凌尘感受着窗外的变化,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些。
刚才他好好地在岩洞里“闭关”,什么都没干,冷不丁就被雷劈了一下。
还好当时他身在洞府之中,重重岩石阻挡,并无大碍。凌尘想起之前察觉到的阵法异动,猜到这种变化可能是夏夕月去过地底之后引起的,于是径直找了过来。
如今看来,还真被他猜对了。
对面,夏夕月耸了耸鼻尖,隐约嗅到了一点焦味。虽然混在凌尘的一身冷香中不太明显,但她鼻子灵,确实闻到了。
往窗外偷瞥一眼,发现阴云退去,夏夕月忍不住问:“天道究竟在从哪观察我们?”
凌尘显然心情不好,不太想说话。
但听到她问,还是勉强顺着神识答道:“每个小世界都不一样,有时是从上空俯视,有时似乎有特定的能量核心,还有的是通过万物的眼睛……好在不管哪种,智能都不算高,不难应付过去。”
夏夕月:“这样啊,那……”
凌尘听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垂眸看了她一眼:“?”
夏夕月在悄悄扳他的手:“脖子酸。既然糊弄一下就行,你不用掐得这么用力。”
“……”凌尘回过神,松开手坐起身。
他转过头看了看天色:“好了,我先走了。”
夏夕月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用完就丢的渣男发言,她想起什么:“等等
', ' ')(',还有一件事。”
凌尘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回过身看着她。两人离得不远,还在神识能够沟通的范围。
夏夕月提起先前的状况:“我刚才遇到了原之卿。他在出口附近的湖边看到了我,还主动找我搭话……我担心他顺着那一带寻找,发现地穴的入口。”
凌尘思索片刻,摇头:“出入不可逆,他执着于那边,反而不容易找到真正的位置。你若有空,倒是可以多去那附近走走,确切来说,那是整个隐仙宗当中,最难抵达地穴的地方。”
顿了顿,他又道:“就算真的找到,那些阵法也不是轻易就能破解的。你平时该做什么便继续去做,最后透露些线索给他便是——有他捣乱,等时日到了,才更方便南弦从地下离开。平时多留些神,别让他拿走三伏火就够了。”
“……”那些机关阵法有那么管用?
夏夕月回过头想想,发现如果没人引路,还真的极其难找。她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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