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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归热闹,人一多却容易乱,往年的仙山之试,多多少少都会出点状况,好在问题不大,常年不出门的修士们权当多了些乐子。
但即将到来的这一次试炼……
夏夕月望向长虹,迟疑开口:“库中可还有九色融雪芝?”
“没有。”长虹原本打算打过招呼,就自己忙自己的,但此时听到她的话,却又忍不住抬起了头,“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中毒了?”
他微带审视的目光落在夏夕月身上。
然后又默默收回了视线——药峰峰主捂得严严实实,连手都缩在袖子里,根本没法观察气色……嗯?等等。
“忽然捂得这么严实,你真中毒了?”长虹上下打量着她,猜测面纱下面,会不会是一张被毒液侵蚀得五色斑斓的脸。
一想到这,再想想自己刚才关于“为了好看才戴纱”的猜测,长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语气稍微比刚才耐心了些:“你是又在采药的时候,误入什么毒物的巢穴了吧——隐仙山深处灵兽众多,即便我们也不该乱闯,你真该改改你那个嗅到珍贵灵药就不要命的毛病。”
夏夕月:“……”
虽然她确实是中毒了,但火毒跟九色融雪芝没什么关系。她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有斗笠挡着,长虹真人没看到她复杂的神色。
他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出着主意:“九色融雪芝除了摆着漂亮,就只能拿来解焰冰蛇的毒,近来焰冰蛇越发罕见,连带着也没什么人刻意备着这些。库中确实是没了——你那个小藏宝库里若是也没有,不妨去问问你那位本家师兄。”
“问师兄?”夏夕月一怔。
长虹真人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茫然,啧了一声:“凌尘是仙门这一辈里,唯一一个到了大乘期的人。外面给隐仙宗纳礼时,常常也会往他那里稍上一些稀奇东西——你的这批纱,应该就是他送的吧。”
夏夕月:“……”上司收礼收的这么坦然的吗。不过修真界重视实力,别人乐意送,他懒得推拒,收了也很正常。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同时又忍不住后知后觉:等等,“夏夕月”看上去,难道像是连一块鲛纱都弄不到、还得靠师兄送的穷苦峰主吗?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个除了各种珍贵灵植,其他一无所有的宝库,沉默片刻,心里自行浮现出了答案:好吧,她确实是……
等了一会儿,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刚才离开的小弟子抱着一只玉盒,在门口驻足片刻,找到了夏夕月所在的位置。他恭敬走近,将玉盒捧了过来——这正是夏夕月刚才要的东西。甚至连纱衣都已经裁好。
夏夕月伸手接过,朝殿中的几人点头告辞。她顺手从玉盒中取出裁剪好的纱衣,披在身上,走到外面的阳光里。
长虹真人看着她离开,收回了视线,没太担心:修士遇险实属正常,即使是宗门内的修士,也是一样。莫说中毒,运气不好,少条腿或胳膊,也是常有的事。
而焰冰蛇的毒虽烈,但对夏夕月这种修为的人来说,并不致命。就算最后找不到九色融雪芝,难受上几年,也就慢慢好了。
不过……
长虹想起什么,唤回旁边正欲离开的小徒孙:“让坊市那边留意九色融雪芝。若是找到,给药峰送去一株,其他制成丹丸备用。”
焰冰蛇绝迹已久,如今夏夕月既然遇上,难保哪天哪个倒霉的弟子也会遇上。他们可不像灵寂期那么能扛,宗门确实应当备上一些。
……
夏夕月拿到了需要的东西,抱着那只小玉盒回山,路上,还在想九色融雪芝的事。
想到长虹给出的“找凌尘要”建议,她犹豫了一下。
上司“闭关修炼”,主要是为了避开天道的视线。
虽然不太清楚天道究竟是如何俯瞰这个世间的,但夏夕月也隐约摸出了一点规律——远离南弦、不与之产生交集的时候,被注视的几率,便会低上许多。
而自从那个“树咚”之后,天道的注视就减弱了不少。现在去找凌尘……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夏夕月心念微动,脚下灵剑转了一道方向,驶向了凌尘闭关的地方。
……
前不久进到地底的时候,凌尘告诉过她真正的“闭关”地点。
夏夕月循着位置,找到一处火属性浓郁的山洞,隔着封界石,试探着用神识唤道:“凌尘上仙?”
过了片刻,里面才传来凌尘的声音,他似乎刚刚睡醒,音声色听上去不像平时那么冷硬:“何事?”
夏夕月:“……”这人果然没在修炼。
她顺着神识期待地问:“你的宝库里,有九色融雪芝吗?”
凌尘想起隐雷峰宝库里堆积成山的材料,仔细回忆了一阵:“你要它做什么?”
“就是……”夏夕月措了措辞,“明年的仙山之试上,南弦的事。”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魔
', ' ')('宗始终对隐仙宗地底的“三伏火”执念深重。
甚至连他们的少宗主,都抛下一宗事务,改头换面拜入凌尘门下,潜伏进山,一卧就是近百年。
然而隐仙宗镇压三伏火多年,地底阵法重重,通路复杂,连凌尘这个内定的下一任宗主,都花了许多功夫,才终于摸清了三伏火火脉的位置。那位魔宗少宗主掌握的信息,自然不可能多过他。
“我记得上一世,原之卿一直没有收获。于是命魔宗在仙山之试时趁乱攻山,想根据隐仙宗的布防,和混战时整体的灵气走向,找到火脉。”夏夕月翻找着那时的记忆:“魔宗的收获姑且不论,可我记得这一次,他们惊扰了沉眠许久的焰冰蛇。那条蛇从断裂的岩层掉入地脉,循着迷宫一样的地底徘徊,绕来绕去竟绕到了南弦那……”
她说到这,凌尘顿时记起来了。
——当时南弦被捆在地底,一点都动不了。迎面遇上一条恼怒的毒蛇。为了自保,他无意间激发了用神识附体其他动物的能力。
这种对神识的应用,也成了他日后一张有力的底牌。
总之一句话:夏夕月觉得,这一世,最好也让南弦顺利觉醒这种能力。但同时,万一他运气不好被焰冰蛇咬了,总得有个解毒的备选方案。
……
凌尘帮残魂渡劫,通常只会规划出大体的脉络,之后遇到哪里不对,再立刻加以修补,很少计划到这么细节的部分。
不过现在主导渡魂的人,变成了夏夕月。
凌尘:“……”这只小灵兽,虽说是他带出来的,但处理事情的方式,显然和自己不同。
不过转念一想:“夏夕月”原本就是备用的躯壳,资质不比凌尘,战力也略有不足。比起大开大合、遇事修补,或许像这样提前排除隐患,才是最适合她的方式。
……
夏夕月屏息等待片刻,听到了顺着神识传来的答案:“我这里没有九色融雪芝。”
“这样啊。”夏夕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我最近多去坊市……”
话音未落,又听凌尘道:“九色融雪芝通常与焰冰蛇伴生,那条蛇既然掉入过地脉……”
他按了按眉心,回想着上一世地脉的变动,暗暗推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连云峰后崖底部的瘴气中,应该能找到那样东西。不过,你若是现在过去,恐怕会提前惊醒那条蛇。等仙山之试开始,再去取来便是。”
夏夕月眼睛一亮。
紧跟着,却忽然想起什么:“可仙山之试一旦开始,我也得去巡查一方,要是擅离职守……”
“届时那片崖底,会在你的巡查范围之内。”凌尘语气淡然,理不直气壮地说着滥用职权的事,“你巡查时,顺手为之。”
夏夕月:“好的!”
……
找到了应对意外的方案,夏夕月舒心地抱着玉盒,回到了药峰峰顶的仙圃小苑。
玉盒当中刻着空间法阵,虽然看上去小,里面却装了不少东西:錾银丹炉一鼎,蛇心水一斛,完整的肉藤萝两根,雪清果五十枚、中阶灵粉五斗……此外还有大把火符,以及用来保存灵药的小玉瓶。
当然,除了这些长期抗火毒的药……
夏夕月伸手进玉盒,灵力涌出。她一用力,从中哗啦拽出一张宽大的床,轻轻放在房间中央。
她满意地绕着床打量一圈,又继续伸手进小玉盒里掏掏掏,很快取出了配套的枕席——全是用灵鸭绒填充的素色枕被,把床榻堆得像一块柔软的白云。
虽说还是不如凌尘那床被子好,但比起前些日子的蒲团,夏夕月已经对此非常满意。
她打造好自己的出差小窝,趴上去舒坦地躺了一阵,然后才腾地坐起身,开始研究着准备炼药。
炼药炼器,通常是火灵根修士们的专长。
不过,凌尘配置的这一种用来压制火毒的灵液,并不是多么高深的配方,有火符在,夏夕月自己也能炼。
她合上窗帘,取出药材,把肉藤萝往空中一抛,拔剑而出。一阵锋锐光影闪过,碧色藤蔓被切成指节长短的小段,排着队滑入蛇心水当中。两者相触,发出“滋啦”一声浸油似的响动,房间里逐渐升腾起一股空灵的清香。
夏夕月低头看了一眼两者的融合情况,暗暗点了一下头。然后她拖过一旁的丹炉,往炉底塞入几张的火符。随着灵气灌入,最上面的符咒很快燃烧起来,炉中亮起了稳定的火光。
用灵气托住雪清果,送入炉中,白色的小果子腾起一阵青烟,果皮和梗逐渐变得焦黑,从珍珠似的果肉上剥离下来,落入底部的杂槽。精华部分的果肉很快被炼成一汪粘稠浓密的胶体。它成型的一瞬间,炉中火焰势头一矮,像是猛地被寒气压制了一样,錾银丹炉的内壁,也逐渐爬上一缕缕细小的冰晶。
夏夕月:“……”这几天塞些雪清果在袖中当冷气,想必会很凉爽。对了,再给南弦捎过去几个,塞他衣服里,应该能让他好过不少……
夏
', ' ')('夕月短暂地走了一下神。
片刻后,她轻咳一声,摇摇头把杂念晃出脑海。然后像个正经峰主一样,抬袖轻拂旁边的白玉容器。
蛇心水和肉藤萝早已完全相融,化成一汪翡翠般碧绿的液体。随着夏夕月袖袍拂过,灵液全都集结一处,翠色的小蛇般腾起,自炉顶的缝隙中灌入,与那一团雪清果炼出的灵浆碰撞相融。
如同将冰雪化入池塘,冻结了丹炉的寒气无声消融,被压制的火焰,也重新稳定下来。
夏夕月贴近丹炉,认真观察片刻,在某个瞬间将灵粉均匀撒入。忽白忽绿的液体原本纠缠在一起,但随着灵粉的调和,它们慢慢平静下来,最后融成了一汪无色的微凉灵液。
夏夕月抬手轻敲玉盒,几只小臂长短的玉瓶从中飞出,整整齐齐哐当落在桌上。
她将炼制好的灵液一一灌进去,封好口塞进自己的本命空间。最后剩下的一些,则灌入那些小瓶子里,一次一瓶,火毒发作时服用。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两三天,对灵寂期的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夏夕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将那些瓶瓶罐罐仔细收好。
……
做好灵液之后,夏夕月没立刻跑去地底找南弦。
她前几天才刚去了一趟,而修炼总要花费大把时间。若是自己频频过去,南弦修炼一会儿就被迫打断,反而不好。
只要隔几个月去上一趟,让那些火毒来不及沉入他经脉,就足够了。
于是这几个月里,夏夕月先去隐仙宗的藏书楼里逛了一圈,翻阅灵体功法,适应着这个新身份。
闲暇时,夏夕月则会趁清晨和傍晚阳光不烈,在隐仙宗里四处乱逛,熟悉周围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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