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原本坐在龙椅上的左温,竟面色惨白地走了下来。他端详着木匣中的头颅,越发嘴唇颤抖。
“你杀了他。”左温一字一顿,“朕要你赔命。”
话未说完,他已经狠狠扇了温瑜好几巴掌。温瑜立时嘴角出血,原本秀美的面容也开始肿胀起来。
自从出生开始,温瑜从没受过此等委屈。纵然曾被拘禁三天,那些狱卒依旧不敢亏待温瑜分毫。
谁知今日,他竟在诸多大臣面前,被这废物至极的皇兄抽了好几耳光。
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温瑜咬了咬唇,才能勉力压抑只心头的愤怒。
懦弱又无能的人,若非有谢泰和支持他,温瑾又岂能坐稳皇位?
偏偏温瑾还认不清情况,并不巴结谢泰和,心心念念全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何等虚伪矫情。
尽管心中不屑,温瑜也并未答话。
只需再等待片刻,上任国师就回出手。等到谢泰和一死,温瑾还有什么能为?
少年收敛起眸中冷芒,恭顺地回答道:“皇兄教训的是,臣弟万死莫辞。”
“皇兄?朕从没有你这个弟弟。”左温嗤笑一声,“你下毒谋害朕不成,又勾结蛮夷使整个国家陷于战乱之中。如此自私狠毒之辈,根本不配当朕的弟弟。”
“朕要让你受足刑罚之后,再千刀万剐。”
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如此威胁,温瑜已然怒气爆发,就快忍耐不住。他垂着长睫,又低声道:“皇兄恨我,我也我可奈何。谢将军,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谢泰和虽然不屑,碍于承诺只能开口道:“陛下……”
青年将军还未说完,一道冰冷剑锋已然横上他的脖颈,惊得谢泰和立时闭了嘴。
眼看谢泰和被人制住,先前还愤恨不已的左温,立时白了一张脸。
玄衣男子出现得无声无息,恍如暗影一般。他指间凝聚着一点紫光,直直抵在谢泰和脖颈上,至为平静地说:“只要陛下宣布退位给温瑜,我还能饶你们俩一条性命。”
如此平静漠然的话语,仿佛他并未威胁朝廷重臣一般,而是捏住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
在上任国师看来,人和蚂蚁本也没有任何区别。他秉承天意而来,浑身上下灵气充溢,根本不畏惧世俗武力。
纵然前代国师能为颇大,在温瑜看来也太过心慈手软。不过是国师答应放那二人一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就算放走那二人,温瑜也有千百种方法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们。
事已至此,再没有任何意外。原本跪拜在地的温瑜,也缓缓直起身来,面上的恭谦之色再也不见。
“皇兄,这皇位本来也不是你的。即便你不认命,最后还不是败在我手上?”
“废物就是废物,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刻薄的话语尖锐如冰,如果是温瑾定会面色一白。
温瑜微微抬眸,看到龙椅之上的左温神情根本毫无变化。仿佛被挟持的并不是谢泰和,而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如此表情,与谢泰和极为相似。纵然那青年将军被人捏住命门,仍然冷静淡漠一如先前。
他们二人之间,好似早有预谋一般,让温瑜无端心慌片刻。
上代国师已然觉出不详。他刚想催动术法再次施压,耀目而炽热的紫光,就从地面直接涌起。
层层紫光重叠交汇结为阵法,将所有灵气一抽而尽。恍如鱼离了水般,玄衣男子莹白面容刹那间转红,而后又变为青紫。
他已经神识模糊,甚至无法呼吸。上代国师嘴唇张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更有千万层压力催逼而下,将他整个人按向地面。前任国师一贯挺直的脊背忽然弯下,不得不向着龙椅上的左温,鞠了一躬。
霓光塔一脉,从不跪拜帝王。纵然先前自己弟子司空承德犯下天大过错,他也不曾被逼如此下跪。
他自以为掌控所有玄机,却未料到被这两个妖孽狠狠算计。
何等耻辱,何等可恶!上任国师目瞪欲裂,依旧拿那二人无可奈何。
趁此机会,谢泰和轻松脱离他的掌控。青年将军抖了抖衣袖,又重新站在右首。
“就算霓光塔一脉超脱世俗,也不能干预皇权。这是本朝太祖与第一任国师,立下的誓言。”
“即便朕极为尊敬前任国师,也无法宽恕此等罪过。若是此等行为,出于国师本人意志,就与霓光塔没有半点关系。”左温倾了倾身,似是劝慰般道,“不知国师,准备如何抉择?”
层层威压忽然消失了,上任国师又重新挺直脊背。他额头冷汗淋漓,就连站都站不稳。
他依旧感觉不到半点灵气存在,这般软弱无力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忍受。
纵是如此,玄衣男子仍旧一字一句道:“你违背天命,有朝一日定会不得好死。”
眼看死到临头,还这般固执。真不知所谓秉承天命的霓光塔,究竟有多蔑视众生。
“败者无能,狺狺狂吠。”左温轻笑,“你一直固守所谓的天命,可曾真正关心这世界的发展?”
刹那间,上任国师的眼神变了。他从被逼入绝境的惶恐不安,骤然变为俯瞰众生的冷然淡漠。
原本颜色漆黑的眼瞳,瞬间变为奇异金色,灿烂得令人不敢直视。
玄衣男子伸手一指,就有无形的波浪猛然袭来,穷尽天穹之高,声势比之海潮更可怖。
它极为迅捷地升腾又膨胀,森然巨力已然使地面开始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