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飞快地看了厉红绫一眼,见她脸色犹如厉鬼,眼中神色变幻无常,只有硬着头皮,向厉轻鸿叫了一声。
“你过来。”
厉轻鸿呆呆站在一边,茫然看着他。
元清杭再一次道:“你不想以后后悔,就过来。”
厉轻鸿惨白双唇颤了颤,慢慢移动脚步,终于挪到近前。
元清杭飞快地一把抓住他手腕,覆在了屠灵匕首上:“只有你能控制它,好好控制灵力,把邪气一点点收起来。一边拔,一边封住它,听明白了吗?”
厉轻鸿忽然嘶声叫:“为什么?!”
元清杭厉声道:“就凭他刚刚是为了救你,才上前挨了你一刀!你真的以为就凭你,也能伤他?”
厉轻鸿茫然地扭头,看向厉红绫。
厉红绫脸色似乎比地上的木安阳还要惨白,身影俏生生立在边上,既不阻止,也不说话。
元清杭心乱如麻,却不敢多说,只对着厉轻鸿和声道:“听我的,好不好?”
厉轻鸿的手,终于颤抖着握紧了匕首。
元清杭飞快地在木安阳胸口撒了一层药粉,轻声道:“现在。”
厉轻鸿眼神发直,手掌按着刀柄,一丝丝邪气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意,迅速开始倒流而上。
木嘉荣泪眼婆娑,紧张地看着厉轻鸿的一举一动,旁边商朗更是咬紧了牙关。
片刻后,木安阳胸口的那片死气浅淡了许多,元清杭急喝一声:“拔刀!”
厉轻鸿手一颤,果然随着他的命令,猛地将屠灵匕首拔了出来。
血光一闪,木安阳胸口的伤口鲜血飙飞出来,元清杭手指如风,狠狠点向他心口附近几处要穴,另一只手一按,一道止血符按了下去。
木青晖深谙此道,看他处置合理、手法精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就算是他来救治,也不过如此。可是他又命令不动厉轻鸿。
木安阳被这拔刀之痛一激,终于从昏迷中痛醒过来。
他目光涣散,好半天才聚焦到面前的厉轻鸿身上。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好半天,他才艰难地看向木青晖:“师弟……不要为难他。”
木青晖愕然:“啊?”
木安阳艰难喘息:“他伤我……我不怪他。”
他扭过头,遥遥望着厉红绫,苦笑一声,气若游丝:“五月初八,以岭山下……我五月初六大婚,你闯来杀了我那可怜的妻子,然后抢了孩子。”
他喃喃道:“我追了你两天两夜,终于追上,那一天,已经是五月初八。你摔死的那个婴孩……原来,竟然根本不是他。”
厉红绫厉声冷笑:“是啊,你自己蠢,一见个婴儿尸体,就发了狂,又怪谁了?”
木青晖在一边再也忍不住,低声骂道:“丧心病狂!”
木安阳眼神微微散乱:“你养了他十八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厉红绫神色扭曲,忽然纵声长笑起来,眼神中不知是快意,还是疯狂。
“我从养他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梦想着这一天。”她道,脸上不知何时被陈封的剑气划破了一道细伤,正慢慢流出血来。
元清杭心里忽然重重一沉,哀求地叫了一声:“红姨!……求你不要说了,我们走吧。”
厉轻鸿茫然地看着他们。
厉红绫一身红衣,手中红索软软垂下,和脸上的血痕一起,既美艳又凄厉。
她不看厉轻鸿,却仰起头,望向茫茫夜空:“木安阳,我被你打落在以岭山下后,死而复生一次,总是想着,要怎样才能叫你又痛又后悔。想来想去,终于想到这个法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木安阳急促喘息:“你这个疯子……”
厉红绫柔声道:“是啊,我早就疯啦。我一想到亲手把你儿子养大,再把他教导得又狠又坏,将来有一天,你见到他时,又厌弃又憎恨,就不知有多高兴。”
木安阳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破败的大殿之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躺在地上的木夫人、旁边的木嘉荣,都呆呆怔住,商朗更是茫然看向他们,嘴唇轻动,却又不敢插话。
厉红绫轻轻一笑:“至于要他杀你,我倒是没想过。我只是偶然想着,若他杀了你家木嘉荣,到时候,我再好好把他送给你,还你一个好儿子,这多有趣啊。”
厉轻鸿呆呆站在那里,手里的匕首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怔怔望着厉红绫,茫然又害怕,低低叫了一声:“娘……娘你在说什么?”
元清杭心里一阵刺痛。
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看到这番景象,却也替厉轻鸿感到难以忍受。
厉红绫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厉轻鸿。
她沉默了好半天,柔声道:“鸿儿,你有爹爹的,他就是神农谷谷主,天下闻名的药宗大医修。以后,你再也不用嫉妒木嘉荣啦。”
厉轻鸿惶然站起身,踉跄着向她迈出几步:“娘……”
厉红绫远远望着他,声音变得冷硬而漠然:“我一生未嫁,也不曾和任何男人有私。我把你从木家抢来,也不过是为了报复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