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从前,陈宁宁或许直接就把这些小草籽给忽略掉了。
可前日子,张叔又收了一回穗子头,恨不得把每个红色小草籽都取出来,一粒一粒地数来数去。
就连陈宁宁跟他要,他也是一粒一粒数了给。多一颗都不愿意拿出来。
张槐实在太紧张,也太宝贵这些红色草籽了。以至于陈宁宁想不重视都不行。如今自然一眼就认出这草籽来了。
陈总虽然心里很中意对面小军爷的姿色。可这都坐在谈判桌上,又岂能被美色所误?
因而,陈总很淡定地看了茶碗中血牛筋的红叶子一眼,又若无其事地问道:“这都是一些山里长得草种,宁宁不才曾经见过一些,不知军爷要它何用?”
厉琰一听这话,面色虽然未变,唇角却微微向上挑起。他略带随和地看向陈宁宁,并不回答,反而开口询问道:“不知姑娘要种出这草来,有几分把握?”
那双眸子瞬间便有些温柔似水。陈宁宁被看得不禁心跳加速。
只是陈总向来会些面上功夫,又憨笑道:“我虽擅长种植,却也不好说些大话,倒要试试才知道。只是山间一些稀有的草药,对土壤水源都有要求。我们弄不清楚,或许几年才能摸出规律,种出一颗那样的草出来。所以我才问军爷,要它何用?”
小姑娘虽然笑脸嫣然,言语间满团都是和气。只可惜她那双眸子实在太过清澈通透了,就仿佛把别人的心事看穿一般。
这种感觉让厉琰十分不喜。
他心话说,这才几日不见,惊吓过度,全身毛都立起来的动物幼崽,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胆大包天的小山大王了。
这小山大王难道不懂吗,过刚易折,山外有山的道理?
厉琰刚想落下脸来,压一压她的士气,却见那小姑娘突然抬着杏核眼看向他,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憧憬和信赖。倒像是他曾经一手养大的猫儿,上一刻还想伸出小爪子抓人,下一刻便识时务地老实服软了。
一时间,厉琰倒也不恼她了,反而索性跟她说了实话。
“家兄年少时曾误食了一种药,导致身体日渐衰弱。这些年,我遍请名医,好不容易查到二牛山上有一种药草,能救家兄性命。如今已经找了大半年,仍是没有任何音讯。因缘巧合之下,拿了这些草种,或许这当中便有那种草。”
陈宁宁听了这话,暗中松了口气,又问道:“不知,军爷要的那药草叫什么名字?”
厉琰便说道:“不知名字,倒是有一张图。”说罢,又把图拿了出来,递给陈宁宁。
陈宁宁展开一看,微微抿了一下唇角,又看了她母亲一眼。
好在母亲这时正低头喝茶,也并不想看这图。
陈宁宁这才把图纸折好,还给小军爷,又起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当日,军爷帮了我和宁信一大忙,也算是我陈家的救命恩人。如今既然要种那草,宁儿自然想办法帮你,军爷请稍等片刻。”
说完,她便转身去后院了。
一时间,厉琰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也只得呆在竹亭里等她。
刚好这时,缸里有条自在小鱼,一跃飞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身,舒展着身体,姿态十分美。
厉琰竟有些看呆了。只觉得陈宁宁就像这条小野鱼。
另一边,陈母虽然全程旁听了两人的对话,却完全是一头雾水。
好在不大会儿的功夫,陈宁宁便抱了一个小花盆回来,又开口说道:
“想必小军爷想要的就是这株药草,也算赶巧了,我那山庄上有一位叔叔很会种药草,他花了五年功夫培育了这株。如今这药草,就送给小军爷去救兄长吧。也算报答当日之大恩了。”
厉琰几步上前,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盆通体血红的草。果然,跟他那图上画得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他根本没办法仔细听陈宁宁的话语,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触摸那血红色的草叶。
似乎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随口问道:“姑娘,当真要把这盆草药送给我?”
“嗯。”陈宁宁一脸大气地点了点头。
厉琰又连忙说道:“我原以五百两黄金酬谢姑娘。”
陈宁宁却直接回绝:“大可不必,不过是一株草,留在我家里也没什么大用。小军爷带走,救你兄长去吧。”
厉琰倒也不再跟她啰嗦,又行了一大礼,抱过那花盆,便匆匆向院外走去。
他走得实在太过匆忙,就好像有人追他一般,甚至连告辞都忘了。
待他走后,陈母才呆呆地看向自己闺女,又看向自己的茶碗里的沫子,颤声问道:“宁儿,五百两黄金一株,那是血牛筋。”
陈宁宁只得安抚她道:“娘,就是血牛筋,您可劲喝就完了。以后咱们家管够,说不定喝了,当真对身体有大好处呢?”
陈母捧起茶碗,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喝,我可喝不下这玩意。五百两黄金呀。”
宁宁只得劝道:“平常人又不会买它,咱们这边随时都能种。娘您还是也不要想那么许多了。再说了,都做成凉茶了,您不喝的话,五十两黄金就要放烂了。那多可惜。”
陈母一激灵,连忙捧起茶碗,说道:“我喝就是,总归不能让它烂了。可有一点,你还是听张槐的话,以后不要胡乱动它。万一别人也要花五百两金子买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