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原本香儿也不打算跟别人说起。只是在陈宁宁身边呆得越久,她便发觉陈宁宁实在与众不同。
不论是眼光,还是想法,都跟别人不同。特别是陈宁宁也会种地,也很看重育种。
香儿思来想去,还是跟她说了关于父亲的事。
陈宁宁也因此发现,曲父其实是个难得的农业技术宅。
说白了,放到现代社会,曲父说不定就是农学,植物学家,草药学方面的专家学者。
这种人才对农庄发展实在太重要了。
因此,陈宁宁才特意安排了这次会面。
却不想,香儿的父亲还以为自己要被骂了。一夜都没有休息好。如今更是一脸菜色。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两条眉毛深深皱起,额头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再加上,他此时很紧张,便喜欢胡言乱语。
陈宁宁问他,平时可曾种粮种菜育种。
张槐居然一口咬定,他只会种草药,根本不会种粮种菜。
而且,这人一旦开口,就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还强行把话题拐到药典上。
根本不理会陈宁宁能不能听懂,愿意不愿意听他说这些。
陈宁宁坐在一旁,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然开始烦了。
从前,她招募的人才多了,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整治这些人才。
对于这种性格怪癖的技术宅,就得从专业上打击他,才能让他老老实实听别人说话。
因而陈宁宁冷不丁就递出了一个话题:
“其实,黍米也是一种药,张先生为何对它视而不见?”
张槐听了这话,不禁大吃一惊,又连忙说道:“黍米分明是粮食,怎么能说是药呢?”
宁宁不紧不慢地说:“黍米可以健脾和胃,也能改善睡眠,怎么不是药?先生难道没听过药食同源这一说?”
“这……”他自然知道药食同源,只是旁人不会把黍米当作药。粮食就只是粮食而已。
陈宁宁又挑眉说道:“先生不是也曾说过,药补不如用食补吗?还曾尝试过用食补法,帮庄上的人看病。
先生曾让他们找些野菜煮着吃,甚至让他们多喝些水,就能治好病。只可惜,没动过银针,食补法见效又慢。庄上那些人便觉得先生是胡乱治的。这其实倒是冤枉先生了。他们哪里又懂得,食补法虽然见效慢,可却对身体大有益处。”
“你……”张槐听了她这番话,整个人都懵住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小庄主所言,字字都戳到了他心坎上。真乃是他的知音人。
陈宁宁又继续说道:“之前香儿跟我说过,先生怕她脾胃不合,又想给她排毒,便给她吃过地榆。
其实,我之前不曾养过猪崽,只是在书中看过地榆这种草。后来也是听了香儿说起地榆的效用,这才冒险投喂给猪崽吃。谁成想,这次小猪竟全部成活了。说起来,这也是先生的功劳。先生大才,请受小女一拜。”
“……”合着小猪能养活,还要记他大功一件吗?
他是奴籍,一向被庄上的人所看不起;陈宁宁是一庄之主,接连带着大家种粮养猪,晒山货野菜,此时威望正盛。大家都信服她。
可陈宁宁却愿意对他行礼,他张槐这是何德何能?
一时间,张槐很是受宠若惊,又连忙上前,想把陈宁宁扶起。可却顾忌男女有别,主仆身份,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冲外面喊女儿的名字:
“香儿,你还不快进来,照看庄主。”
陈宁宁却起身笑道:“无妨,就让香儿忙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想跟先生请教呢。”
“庄主请说。”张槐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眼眸里不再唯唯诺诺,反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陈宁宁一看,火候已然差不多了,便又说道:“在我看来,先生在种植方面,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药食同源,先生也不必拘泥于只种药材。种些粮食蔬菜,又有何妨?”
张槐觉得此话有理,便点了点头。
陈宁宁调整情绪,又继续说道:“听香儿说过,先生如今已经寻了不少野生粮豆种子,尝试着想要培育出能抗旱的种子来。若当真如此,往后咱们庄上的人也就不用为吃喝发愁了。
何况二牛村才多大,就有这样一片土地。听我爹说,潞城周边其实有许多这样的旱地,无人能耕种。往大了说,大庆国不知还有多少这样干旱贫瘠的土地,又有多少农人想要靠着这种土地过活。
若当真有朝一日,先生能培育出适合干旱,产量又多的粮种来。那岂不是利国利民,千秋万代的大好事?”
陈宁宁实在太会画大饼了,张槐听得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不止如此,他的手指不断颤抖,头上背上也都覆上一层汗。
又过了一会儿,张槐才忍不住攥着拳,问道:“我都三十多了,考不中秀才,医术也没学好。一直有愧于父母祖宗,也辜负了妻子的厚望,如今就只会吃干饭,是别人口中的废物。像我这样的人,当真能培育出庄主所说的那良种吗?”
陈宁宁顿时落下脸来,站起身来说道:“先生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正所谓人无完人,某些人在某些方面或许有着诸多缺点,可在另一方面,他却有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