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不要脸,俩大人一孩子住这么大干嘛?
他在第一套房子里转了个遍,正想进入第二套看看,却在过道里住了脚。他看见墙上挂着一幅30寸的木雕作品,和他十几年前见过的一样。突如其来的旧物把他拉近了回忆里,胡冰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泊在海上的小船,浮浮沉沉,失了方向。
是仿造品吗?
他把手放在浮雕上看着木头的纹理,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人一刀一刀把它雕刻出来的模样。胡冰心里一阵钝痛,他把木雕翻来覆去的看,直到在底部看到了那个“ZY”,Z的腰身上多了一个点……
这么多年,张焱带着他所有的东西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时间久了,胡冰难免有种错觉——这事已经翻篇了,过去了,新的人生早就开始了。除了偶尔回想起他感怀一下逝去的青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如今亲眼见到物是人非,当初的种种又浮现在脑海里,他发现自己早已麻木的心还是会疼。
胡冰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等他?要不然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个戒指?任谁说都不摘下来?即便是偶尔工作需要摘下来,也要好好贴身放在口袋里才行。
难道我一直都爱着你吗?
胡冰端详着这个木雕,想把张焱的每一笔都刻在心里。
他得得到这个木雕,胡冰心道,转头往江月房里走去,想卖个人情把它要过来。重重的回忆在他的脑子里幻灯片似的播放,正要进门时,他心里突然灵光一闪,一脸吃惊的看着门里边逗孩子的女人。
“——我们都觉得,江月喜欢的可能是你。”
“——哎,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为什么老看我?”
她难道,一直喜欢的人其实是张焱?
胡冰想到,当初江月答应和□□在一起的前一天,他和□□去买奶茶,是张焱单独和江月在一起的。
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早就知道?
巨大的震惊惊得他脚步有点虚浮,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完全不敢相信的体验。不过好歹是见过几万观众的主持人,控制场面的能力还是必须要具备的。
胡冰推开门进了房,开门见山道:“你见过他吗?”
江月看着他不明所以。
胡冰继续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江月从门缝里觑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木雕,“我不知道他在哪,不过他走之前我确实见过他一面。”
胡冰心脏砰砰的跳,这么多年,他登上跨年舞台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只听江月表情略带怀念的说:“他看着挂在天边的月亮,眼睛含着泪,但是嘴角挂着笑。”
胡冰心里一阵刺痛,张焱那个模样瞬间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还说过一句,他说他早就该知道了,只是一不小心忘了”,江月说完转头看着他,“然后他就接了个电话,着急的跑了,之后再也没见过。后来还是听你说他出国的。”
他出国的消息,还是胡冰从杨培栋嘴里撬来的。杨培栋本来就很不待见他,后来他和张焱散了以后就更不待见了。胡冰磨了他半天,杨培栋才甩给他一句“他已经出国了,我也不知道在哪,你粘着我也没用。早干嘛去了?”
再后来,他和杨培栋、王回峰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信息时代,都说找个人容易,但是没个人也挺容易的。那个人把手机一扔房子一退,这个世界上除非违法犯罪通缉逮捕,你就再也甭想找到他了。
何况还出国……真够绝的。
他离别的激动和痛苦刚刚回过神儿来,迎来的就是灭顶的绝望。
日记也找不到了,小土坡都被推平了,人也找不到了,中国变化这么大,他还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胡冰鼻头一酸,眼睛有点湿润,旋即又被他忍了下去。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卖人情”的,如果不是江月开口问的话:“你想把那个木雕带走吗?带回去吧。他看到应该会很高兴的——可是组长,如果再有一次,你还会放他走吗?”
江月在提醒他,胡冰知道。这个姑娘聪明锐利的很,就是个性不知道怎么给养残了,否则又是一个女企业家。
再有一次?胡冰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还能再有一次吗?良久才道:“我已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他长吁一口气,“你是永远没法让所有人都如意的,做别人心里的骄傲有什么好的?”他几次欲言又止,好像吞下去了很多话,最后只说:“人是只能为自己而活的,我明白了。”
以前什么都没有,拼尽全力的追求这个追求那个,结果发现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
他的工作还是忙的要死,每天起早贪黑昼夜颠倒。和家里的关系自那之后就处于“闹掰了”的局势,十年没回过家过过年——不想见到那些“为你好”的亲戚,也不想见到没有主见的懦弱的父母。
说实话,一想到张焱为自己及家人所做的一切,而他们又是什么样冷漠的态度,胡冰心里是怨恨他们的。他觉得他最坚实温暖的靠山背叛了他,这一点让他很痛苦。胡冰觉得自己永远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只有每年一两次抽空回家看一下算是尽了孝道,停留的时间也超不过两天——有一天还是留给车翔的。
车翔曾经问他是不是恶意打击报复,胡冰没觉得有什么好报复的,毕竟那是自己的选择,他们并没有绑着他拿刀逼着他说出那番话,要怪只能怪自己。
如果非要说个理由,那可能是叛逆心理,他因为太听话遭到了报复,所以现在不想听话了。换句话说,翅膀硬了,管不住了,天高海阔任鸟飞,他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让规矩什么的都去死吧!
江月让她妈妈把木雕包好,交给了胡冰。俩人又闲聊了几句胡冰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