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绿潮 [重生] 第22节</h1>
“热水壶?”
jori眼睛眨眨,“对……对,不是,好像……不对,不是热水壶,”她揪着耳侧的头发,绞尽脑汁,“是……是烟缸,妈妈用的烟缸,”她喃喃两声,又摇头,双眉拧成了黑疙瘩,最后泄气地看向马雄飞,眼泪大朵大朵绽放出来,“阿飞哥哥,我不记得了,我……我怕死了,妈妈被打晕了,姐姐也快被打死了,下一个就是我,我也活不了了……我也要死了!”
jori崩溃的情绪再次被点燃,署长疾步出来,横了眼马雄飞,压声怒斥,“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才哄好,想破案子想疯啦,为难一孩子!”
布拉特目光明明灭灭。
她笃定程爱粼是有目的,她出现在楣南小区,是在刻意接近警署,接近马雄飞,接近自己。从那次猥|亵的报案开始,她就一步一步排兵布阵,她一定看到了那个鸭舌帽男人,甚至,她是跟着那个男人进屋的。
程爱粼,你究竟是谁。
布拉特起了一身寒颤,你要,干什么。
第21章
*阿粼*
男人被拷在盛丰医院的住院部二层, 中度脑震荡。
整个头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感受不到左胳膊和左肩的知觉,脑子也晕, 一圈圈荡着涟漪, 无波无澜地瞪着天花板,声沉如老牛, “我只是第一个, 最垃圾的一个,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 三个不行四个,你们拦得住吗?能确定那个丫头安全无虞地上中学吗?”
男人的床侧立着署长和马雄飞, 一个靠墙抽烟,一个吃着威化饼干。
病房内阴霾, 小灯闪烁不止,两人的脸明明灭灭, 透着一股阴森地雕悍。
“上一个想杀先知儿子的皇家警,被卸去了膝盖, 剁去了左右小腿,我们用斧头划掉了耳朵和鼻子,他有个儿子, blood for blood, 他眼睁睁看着儿子扔进了硫酸池。先从眼睛开始化掉,一大摊一大摊的血泡,溃烂, 他儿子越叫越扭,烂得越快。”
男人得意洋洋的笑起来, 一笑,头更晕了,“好可惜啊,我去芭提雅了没看见。眼睛是窗户,一头仔猪要什么眼睛,我们把他的上眼皮和眉毛缝在一起,他到最后,只能在地上蠕动,他们把他吊死在警署的门栏上,像个烂菜帮子……而你们,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我这样的虾米进行制裁,这是prophet(先知)给你们的礼物,别着急,布拉特是第一个,jori第二个,拜署长,你完成不了升职的,因为你是第三个,马雄飞第四,你们师徒一家人,齐齐整整。”
早几年,署长是有嬉笑怒骂的本色的,只是时间一久,对着威权捧起了假脸,硬生生拗成了不苟言笑,又过了几年,话更少了,多听多看多做,他现在从不跟凶犯啰嗦。
将男人的眼皮一合,拇指豁力地摁他眼球,“你话太多。”
男人的青筋粗隆,一寸寸乍现,双膝猛地一顶,脚踝咣啷啷的踢踹,瞳仁的压|迫让他在漆黑中瞧见了金光茫茫,他开始喷射性呕吐,又快又急,像个机关枪,将病房扫射得污秽连连。
“噗叽”,右眼凹下去了。
一团红白的黏液挤了出来,署长慢条斯理地擦手擦衣服,“万事闭眼睛,聊以自欺,不如不要,我们这边,也喜欢最先化眼睛,”他看向马雄飞,“出去,我要跟他聊聊。”
马雄飞穿过中荫走廊,走向门诊楼的急诊区。
轻轻推开布拉特的病房,透过一缝隙打眼往里瞧,jori蜷缩在布拉特怀里,睡得并不安稳,眼球在眼皮下极速跃动,鼻子和小嘴皱在一起,布拉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惴惴不安,将她揽得更紧,jori面颊贴在母亲的下颌,随着深长的呼吸,徐徐舒缓。
马雄飞轻轻合上门,跟坐在走廊一侧啃三明治的迈叔颔首,迈叔两眼一翻,当看不见。
他这人,臭脾气惯了,只对jori友善,前年他本该有个孙女降世,结果不幸夭折,虽然厌烦署长和布拉特的装腔作势,可他喜欢jori,买吃的买用的永远最积极,要做她的守护天使。
马雄飞对迈叔的敌意了如指掌,他占了他伍长的位置,剥了他多年期盼的晋升之途。
可所有对于自己的任命都是市署州署的部署,只为更好揪出隐于司法中的黑网黑伞。
马雄飞将一包烟放在迈叔旁边的座位上,踌躇片刻后离开。
走廊大多是感应灯,随着马雄飞脚步的远离,重新遁入了幽暗。
打火机一按,火苗一腾,往烟头一燎。
迈叔大力吸嘬,粗糙的脸面和胡茬在光影中愈发深锐,他吐两口烟,突然大掌一攥,将烟身嵌入掌中揉搓,“嘶”一声烧肉,片刻后,飘出缕焦味。
迈叔目色沉沉,啐了口痰,“马雄飞。”他咬牙切齿地呢喃。
凡是嫉妒的人都很残酷,他摊开掌,看着红黑的灼伤,“嘿嘿”地狞笑起来。
马雄飞走入急诊公共病房区。
第五张床是程爱粼,一拉帘,薄毯搭在床面上,人却不见踪影,马雄飞手一探,床褥冰冰凉凉。
他心底莫名蹿出一缕心惊与急躁。
她就是这样,跳脱的,飞扬的,绝不按常理出牌,像个随风荡漾的蒲公英,让人抓不住。
马雄飞疾步走向护士站,那里黑黢黢,空荡荡,所有护士都人间蒸发,像是一出戏剧巧合。
他立在卫生间唤了两声,无人应答。扭头一看电梯,一个在1层,一个在12层。
凌晨4点47分。
旭日的薄光透过云雾,倾覆在蜿蜒的小城上,薄光一挪移,屋瓴的阴影也随之幻动。
程爱粼孤身立在天台,抬起斑驳的面颊,忧悒地凝睇着涌动的烟霞。
曾经的三年,她站在昏昧中默默守望着马雄飞,那种贪恋,像急不可耐汲取养分的植物。她总是窥着他,从眉毛到眼睛,从喉结到胸|膛,时间久了,连眼睛都酸涩起来,一入夜,就容易落泪。
晨风拂着她纱笼,程爱粼缓缓上前,攀上了天台的最边沿,吸嗅着芳香。
她其实不自由,一点都不落拓,压着蠢蠢欲动的欢喜,像个小心翼翼地贼,她其实遍身都是弱点,无法做到刚强,如果有人拿捏了马雄飞,她第一个便会败下阵来,做个垂手垂脚的叛徒。
太急切了,程爱粼被风抚得舒畅,张开了双臂。
她太痛苦太思念,迫使现在的自己太冲动,一股脑儿想进入马雄飞的生活,反而显得刻意。
她闭眼听小风,听流云,听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