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陈来说夜深时,李珣才问:“什么时辰了?”
老陈:“快要到子时了。”
汪恺起身行礼,“卑职倒把时辰给忘了,殿下早些歇息吧。”
李珣点头,做了个打发的手势。
待汪恺离去后,老陈服侍他洗漱更衣,笑道:“这人倒很讨郎君喜欢。”
李珣:“是个有点意思的人,若淮西查验了没出分毫纰漏,我便让他去给我查诸州作院,顺便再考核整顿其他作坊,一举两得。”
老陈赞许道:“如此一来,郎君要省事得多。”
李珣:“事事亲力而为,我也吃不消。”
在淮西弩坊查了五天,皆如汪恺所说,没出任何纰漏,所有军器严格按照朝廷颁布下来的标准执行,且账目清晰,各方面都井井有条。
李珣很满意。
离开淮西时,他命汪恺把事务暂且交接给副使,随后进京去军器监待命,有其他事要安排他干。
汪恺颇有些诧异。
李珣骑在马背上,说道:“我原本是想来杀鸡儆猴的,没想你还挺有几分能耐。现今各州作院都在自查,你交接好事务便入京待命,到时候朝廷会派人去审查,你若能把这差事替我办好了,军器监的编判职位便给你,你敢不敢接?”
听到这话,汪恺忙跪了下去,“卑职不敢!”
李珣:“我就问你一句,敢不敢接,想不想往上爬?”
汪恺沉默。
李珣又道:“你说你家中世代为军匠,就你一个文人熬出了头,现在我给你指了路,你是愿意继续呆在淮西呢,还是进京谋求更远的出路,全在你的意愿。”
汪恺犹豫半晌,才咬牙道:“卑职敢接!”
李珣居高临下道:“好,我就喜欢有志气的儿郎。你且把事务交接清楚,速速进京待命。”
汪恺:“卑职领命!”
李珣一行人打马而去。
汪恺望着远去的众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了热血。
他是不甘心一辈子守在淮西弩坊的,更不愿意像父亲兄长那般长年累月干军匠。
现在晋王给了他出路,只要他有本事去拿,他便能一展抱负。
想到自己日后有可能监管全国的军器质检调派,汪恺整个人都沸腾了。
在李珣回京的途中,林秋曼又接了一件差事。
有时候闲暇她也会监督侄儿侄女的功课,林湘倒是温顺听话,林竞就要费心得多。
林秋曼脾气暴躁,惹得不快时直接提着棍子追着林竞满院子跑。
那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姑侄二人你追我赶,林竞大声嚷嚷,说要被打死了。
周氏忙出来护他,林秋曼火冒三丈道:“你个兔崽子,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林竞狡猾地躲藏到周氏身后,周氏劝道:“二娘莫要打了,竞儿还小,哪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林秋曼气恼道:“阿娘莫要护着,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养大了,皮得要命,不打他一顿不知道厉害。”
周氏:“你没当娘,不知道心疼的,你看大娘,从未打过乔儿。”
林秋曼反驳道:“秦乔这么乖的孩子,谁舍得打他呀?”
林竞不服气道:“二姑母偏心!”
林秋曼瞪了他一眼,“你若像他一般乖巧听话,我自然不打你。”顿了顿,“你看你阿姐,我就不打她。”
林竞冲她做鬼脸儿。
结果那家伙白天皮得凶,晚上竟发起了高热,来得异常凶猛。
周氏急坏了,林秋曼忙过去瞧,张氏焦虑道:“得趁宵禁前赶紧去请大夫来瞧,若是一直这样高热,可怎生了得?”
周氏慌忙道:“快让江忠去石板桥请何老爷子来一趟,赶紧的!”
张氏立马去找人。
这期间林竞一直高热不退,人都烧糊涂了。
莲心换了好几盆水,周氏不停地拧湿帕子降温。
林湘急得眼泪花花,抹泪道:“姑母,阿竞会不会有事……”
林秋曼安抚道:“你别着急,一会儿大夫就到了,姑母会想法子的,别着急,啊。”
林竞在迷迷糊糊中唤了数声阿娘,听得周氏落泪,连林秋曼的心都跟着揪了揪,她忽然有些后悔白日里打他。
待到宵禁鼓声响起时还不见江忠回来,林秋曼匆匆出去探情形,问张氏道:“忠叔还没回吗?”
张氏着急道:“没回,外头风大,小娘子进屋去,别受了凉。”
林秋曼到门口去瞧,直到鼓声敲完,还不见人回来,她不由得急了。
之后等了茶盏功夫,才见马车朝林府急赶而来。
林秋曼和张氏提着灯笼上前,她忙道:“何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