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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带着手机出家门转悠,联系人翻来翻去,如果跟徐以宁抱怨,他百分百会跟个小老头一样讲大道理,盛乐暂时不想跟人辨经也没有这份力气了。手指划过来划过去,点开工具人的头像,问他,“我记得你租了间房在学校附近,有人吗?想今晚过去借宿。”
梁右京答的干脆,出乎意料的爽快,甚至问都不问一句。“做饭阿姨应该在,你去吧。”
学校附近本来就是比较荒僻的郊外,周六晚上打滴滴去借宿,盛乐自己心里都七上八下,司机拐进小路他就紧张得要命,不停看导航。下车的时候还下起大雨,他咒骂着这鬼天气,拎着冰饮冲进雨幕,快速跑到9栋住宅前敲门。迟迟没有人来开门,盛乐躲在屋檐下,全身都湿透了还要不停拍蚊子,心情很不美丽。
等雨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盛乐站累了,很没有形象地蹲在别人家门口,活脱脱一只丧家之犬,蹲到膝盖充血。雨地里轻盈的月亮流溢着清辉,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哼着节奏欢快的小调,盛乐想找点东西扔过去,但是谁叫他收留了自己呢?忍住,忍住。梁右京很吃惊,“怎么,做饭阿姨不在?你怎么——”话说到一半他就收声了,显然是记起来刚才有人给自己打过几通电话自己没接。他自知理亏,朝盛乐展示自己两手提着的袋子,“啊,我没手接电话,不知道是你。”
盛乐斜乜他一眼,被蚊虫折磨到一丝脾气也无。蹲太久腿麻了,站起来都抽气扶着墙,淋过雨的发尖湿漉漉,盛乐的衣服都在往下滴水,像一只被雨淋湿蔫答答的小狗。给他开门拿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珠,梁右京问老妈,阿姨今天怎么不在这边。老妈也无语,阿姨周末双休,也要回去陪自己的小孩。
“好吧。”梁右京有点失落,阿姨不在,吃不了烧烤。这才想起来有只丧家之犬跟自己同处一个屋檐下,走过去放一桶泡面,“我也吃这个,凑合点垫肚子吧。”瞅瞅坏脾气的小狗,递了个台阶过去,闲聊说他去镇上开卡丁车,天黑得晚,跑到七八点才停。
“碰碰车?”盛乐神情迷茫,明显没听说过这项娱乐活动,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点。
“不是碰碰车……”梁右京无奈地搜集卡丁车的图片视频给他看,盛乐看了十几秒,“这跟赛车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小孩子都可以玩卡丁车啦,这活动不危险。”收回手机皱皱鼻子,继续吃泡面。盛乐一碗面下肚,闻着郊外夜晚草木呼吸的瞬间,吃饱喝足,能在屋檐下躲雨,心绪也沉淀起来。鼻子自动辨别出窗外青蒿,柳枝,松粉跟油菜花的味道,于夏夜里蒸腾出湿软微凉的翠绿。屋内在放着他没听过的歌,他什么都不愿意想,只专心去听歌手在唱什么,听到唱的是塑料英文,不由发出嗤笑,梁右京的听歌品味还蛮典型的男子大生……用听歌识曲辨别出来,歌名叫勃艮第红,网络上的知名——
“打炮神曲?”盛乐托着腮乐出声。
“什么?”梁右京一脸状况外,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放的歌,不以为意地扒拉着食物,”好听就听呗,我又没打算放来泡妞。”
盛乐没再对他的品味提出意见,点起根烟默默无言地抽着,月光照在左手上,去分辨窗外阴影里葳蕤的轮廓。原来觉得歌手唱的塑料英语很不怎样,人声沉寂下去,只有伴奏的时候,就觉得听见了海水跟摇篮,浑身细胞也跟着长舒一口气,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大众的口味真奇特,可以听着ASMR做爱,听了感觉要睡着。自言自语被梁右京听见了,他也不恼,只是听了舒服容易睡觉,谁说要放给姑娘听了?
盛乐手垫着下巴,手里夹着点燃到一半的烟,烟雾袅袅上升。“你讲讲只用鸡巴跟人搞是什么感受?”
“这个话题我们好像之前就有聊过。”梁右京只当他饭后不过脑,盛乐吞下诉苦的欲望,跟他说家里想让自己“变性”并没有什么用,别人对着这通倒垃圾,能安慰他什么呢?只跟梁右京强调想知道把阴茎埋入阴道到底是什么感受。
能有什么感受。男人从阴道里出生,欲望膨胀起来把它再次埋入出生地,文艺点说,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婴儿回到羊水里。
“你这话旁人听起来会以为你有点恋母情结。”
盛乐不正经地笑,摄入碳水之后血糖供给都涌去消化部位,吸着烟头脑昏昏,调侃说感谢他好心收留,是否需要肉体付费。心情半期待半紧张,他期待今晚能有点刺激能让自己忘掉不愉快的事。梁右京说不要,摊摊手回答,做爱不是为了发泄,开心了,有需求了,你情我愿他才来一发,你请回吧。头顶上的靴子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落地,被工具人看穿的盛乐脸涨红了掉头想出门,梁右京为一时嘴快头疼欲裂,拉住他好歹一顿哄,安抚他别折腾了,睡过今晚再走。
雨带来了水声与宁静,外面又在悄悄下雨。这是他俩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什么关系都没发生,盛乐原本想着挑逗他把自己操一顿,高潮了自然心无旁骛倒头就睡。现下肉体空旷还怀着心事,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很是憋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旁边默默躺尸的人被他煎饼的动作
', ' ')('也吵得无可奈何,“我要打个地铺让你睡大床吗?”
“你睡下面我也睡不着啦。”盛乐别扭地吞下一半的话口,听见背后细细簌簌卷被子的动静,一只胳膊压在他身上,精壮的身躯从后面抱泰迪熊一样抱着他,气流像在水流里上升的叶子轻盈地往上飘,拂在耳边热热发痒,梁右京又懒又困的时候像只猫,嘴唇蹭着他脖子,粘得跟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心爱的玩具入睡,带着嗡嗡的鼻音,问他这样可不可以。
盛乐被抱得像只后颈被人捏住的动物,动弹不得,僵着脖子说不在意,真的太近了,同龄人的气息雨雾般柔柔包裹着通身,蓬勃又柔和。窗外微小的淅淅沥沥的水声相伴,眼睛在黑暗里睁着视物,雾蒙蒙的一片,只看到羊水般幽邃的蓝黑色。
数羊数到了两千只迷糊睡着,四点多清醒过来后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了。盛乐赤脚从房间走到厨厅,翻找出羊角包跟牛奶,去阳台吹着凉风吃夜宵。他没想好明天该怎么做,若无其事地回到家中,当冲突一切都没发生过?跟父母冷战?难道还要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还做不到这样任性。
梁右京在后面抱臂旁观,阳台上的盛乐看起来像觅不到食的野豹垂头丧气地徘徊,快要发出沮丧的低狺。他冷不丁出声,得亏盛乐现在没在咀嚼,不然准得被他吓得噎嗓子,“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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