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高朋满座,戏班子台上唱着莺莺燕燕,下头贵人们轰然叫好,小厮丫鬟们熙来攘往的端茶送水,额角皆出了细汗。
顾不得六郎惊叹,管家塞了个盘子,上头放了两盏青花瓷茶杯,吩咐道,“你便去上茶。”未说完,便被人叫唤走了。
六郎无法,只得深吸口气儿,往那达官贵人中走去。
如此忙碌了片刻,管茶水的大丫鬟见六郎手脚灵活,虽说年纪尚小,却十分沉稳,只觉此人妥帖,便放了盏茶水在他盘里,吩咐道,“你去给头一排的贵人换茶,就是那个穿青锦绣福纹长衫,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扇子的少爷,切记莫换错了。”
六郎答应一声,顾不得擦汗,急急端了茶水便走,到了那头一排,这才觉出不对来,这上头坐的,竟是他家老爷少爷们,女眷们在里头,外头看戏的,自然是他家爹爹,和一群不怎么见过的受宠的哥哥弟弟们。
这六郎生怕被人发现了他,忙低着头,眼睛胡乱看着那坐在中间的,手中拿着一把白玉扇子,立马舒口气,躬身将茶送了上去,“少爷,小的给您换茶。”
那人身形欣长,就是没看着脸,亦觉出同身的气派来,再听身旁作陪的孙家大少爷口中喊道,“荣兄,这茶乃新出的龙井,你快尝尝,可能入口?”
六郎心中暗道,这便是厨娘婆子们说的荣家少爷了。
那人倒未尝茶水,见六郎要退下,伸出长腿勾了一把,把人吓得够呛,更是弯着腰不敢探头的。
却听那荣少爷道,“孙兄这家中人生的细白,倒与我家那些粗笨奴才不大一样。”
那孙少爷不说是个草包,却也差不离儿了,偏又跟他那爹爹一脉相承,是个风流鬼,听了这话,哪里还觉不出荣家少爷的意思,当即吃吃一笑,“荣兄若喜欢,我便让他伺候荣兄在我家中午歇片刻,咱们晚上再闹着。”
说罢,抬手招了管家来,将人带走,好生浆洗一番。
那孙六郎听了这话,如遭雷劈,浑浑噩噩,不知如何回的后院。
那管家晓得了,只得叹息一声,“罢罢罢,这便是你的命,你快些洗洗,我好送你去。”
奶娘亦是听了原委,当即跪下大哭,求了管家道,“您可行行好吧,我家少爷怎能做那档子事,求您回了那荣少爷吧。”
管家一听,啐了一口,“我回了荣少爷?我哪里有这通天的本事?你若不愿意,自己去回了老爷,你且看老爷如何决断罢。”说罢,一甩袖子走了。
那孙家老爷怕早已忘了后院还有个六郎,便是晓得了又如何,指不定还得上杆子将人送去。
那孙六郎只觉万念俱灰,人生亦无所可图,只扶了奶娘起身,道,“奶娘别哭,我去就是。”
“这……这可如何……哎哟我的天哪,真是冤孽啊。”奶娘再是忍不住,自家小主人从小便吃苦,如今,如今竟还得像个勾栏里头的小倌儿,上杆子伺候别人做那事儿,倒不如,倒不如,当日与他那早死的娘一同去了,还清白些。
可事到临头,哪里有六郎转圜余地呢。
奶娘亦知道,只得忍着泪,伺候六郎梳洗,穿戴好管家差人送来的衣饰,愈发清俊,活脱脱城外山上的小狐仙,直叫奶娘看得愈发苦闷。
跟着人到了一厢房,那下人眼中止不住鄙夷,轻佻道,“就是这儿了,你自个儿进去罢,大少爷吩咐了,让你‘伺候’好贵人,如若不然,仔细你身上的皮。”
那六郎早已万念俱灰,木了张脸抬脚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