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他拿出手机,查阅未来的天气,“啥时候下雪啊。”
*
雪没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
梁德旖偶尔用灌了热水的塑料瓶暖手。方糖笑她,“你给一矿泉水瓶织了这么好看的毛线瓶套,它也是一烫就坏的塑料瓶啊。”
“环保。”梁德旖解释。
那天回家,她顺手把瓶子带了回去。
原想扔掉,又想起这瓶水貌似是霍之冕灌的。
于是,梁德旖把水瓶收了起来。
灌了几次热水,瓶子萎缩,成了一副丑样子。
梁德旖还是舍不得,闲时给瓶子织了毛线瓶套,穿上去有模有样。
大不了,最后当摆设。
倪乒乒的活儿,梁德旖和邴明月说了。她隐了相识经过,没推工作,只说倪乒乒要得急,如果可以,她想把方糖加进案子里。
邴明月思索一阵,“你舍得?”
梁德旖绕开了问题,乖巧道:“案子是明月姐的面子,任务也要等明月姐分配嘛。”
邴明月天生一张美人面,笑起来更是动人。
她颔首,“去吧,晚点儿再说。”
晚些时候,邴明月消息来了,应了梁德旖的请求。
她还给梁德旖带了个充电暖手宝,要梁德旖把破瓶子给扔了。
也是应了梁德旖的投诚。
梁德旖感念她的好,也无奈,怎么人人都看不惯塑料瓶?
梁德旖趁着下班前的空隙,找方糖说了这事儿。方糖的脸红了个透,明显不是因为暖气太足。
“过几天签合同,我就不去了,你去。”梁德旖说。
方糖咬唇。
“有花堪折直须折。”梁德旖冲她笑。
方糖伸手,将梁德旖抱住,“元宝儿,你可太好了!以后有事你发话,都是我欠你的!”
梁德旖有几分心虚。
不是她好,是倪乒乒太周全。
精明太过,不得不防。
那次宵夜回来,梁德旖醒了神。
倪乒乒与她投缘,暗中伸出援手,可利用她时,也绝不手软。什么宵夜,什么一起去滑冰,根本就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帮他做酒店软装布置。
若是她推了画廊工作,一味干他的活儿,难保邴明月不会多想。她喜欢这位女老板,不想白白失了信任。
加之两人有私交,公事上被他用私交压着,就被动了。加个人从旁牵制,不至于被压得太狠。
她一面要借倪乒乒见霍之冕,一面要平衡自身价值和朋友的关系。
哪一样,都不简单。
*
周六,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雪。
梁德旖拍了家居照,刻意突显纸折郁金香,po上ins。
发文:“你再不来,我就下雪了。”[1]
窗外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忙完家务,梁德旖拆了刚送来的包裹。
她买了一块软木板和画架装饰客厅,木板空空,还缺照片。
梁德旖决定将胶卷送去冲洗。
刚下楼,她接到倪乒乒的电话,“忙着下雪呢?”
梁德旖仰头看天,电话里说:“看路。”
她平视前方,看到了雪白外套的倪乒乒。
“嘛儿去啊?”倪乒乒问。
“北风把你吹来了啊?”梁德旖也问。
“那哪能呢,合同把我刮来了。”倪乒乒眼角上扬,浪子登场。
梁德旖干笑一声,“有问题吗?”
“那天你怎么不来?”倪乒乒问。
“方糖更专业,还不是怕你吃亏?”梁德旖一口咬死,绝不话多。
“成,你这借口找得好。”倪乒乒递出盖章签字的合同,“收好咯。”
秘而不宣的心思,两人绝口不提。风一吹,都揭过。
“你特地来,应该不是为了送合同吧?”梁德旖问。
“找哥吃个饭,聊点事儿。你呢?”倪乒乒问。
“冲照片。”
倪乒乒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人人都讲效率,你怎么和他一样,痴迷这种又不方便、又不能反悔的东西?”
他,霍之冕。
梁德旖正欲解释,倪乒乒拎着她的衣领,原地转向。
世界在她眼里退了一帧,像是时光倒流。
“他家有暗房。你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倪乒乒说。
有没有本事,让霍之冕帮你冲洗照片。
倪乒乒唇角挂着笑,是看好戏的表情。
“戏台都搭了,不能不演啊。”梁德旖说。
*
五十七楼。
梁德旖在心里默念了一万句,霍之冕是骗子。
他好有本事,明明住在同栋楼里,却装出自己只是过客。天底下,就他一人了吧?
怕贼惦记?
到底没压住那口气,梁德旖冷笑出声。
倪乒乒敲开大门,两犬先窜了出来。那粗壮的尾巴,愣把梁德旖的冷笑抽了回去。
两犬将梁德旖拱进了门,门口站着的是秦律。
“哥呢?”倪乒乒自顾自换鞋。
“书房,刚开完视频会议。”秦律说。
“我找他。”
秦律看了眼梁德旖,两人颔首示意,没人出声。他牵着两犬往里走,又回头,“没有女士拖鞋,你将就些。”
原本的不高兴烟消云散,绵软的袜子,落在了过大的拖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