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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德旖说,是租房和室友的问题。

来京前,梁德旖在网上看好了房。来时发现房屋违建,为了多住人,私自做了隔断。

其中一个女室友天天带男友回家。一墙之隔,梁德旖偶尔听到的是娇喘吟哦,偶尔是粗口叫骂。

凌晨,女室友私自闯入她的卧室呼救,后面还跟着拿了菜刀的男友。梁德旖抵门报警,事情闹大,男友被警察抓走。

男友还不忘威胁梁德旖,只要他被放出来了,一定砍死她。

所以夜半时分,梁德旖是在警局做完笔录后,接到了邴明月的电话。

霍之冕盯着她那张瓜子脸瞧了一阵,梁德旖会错了意,她说:“你要不信,去安贞里派出所问嘛。”

她吸了吸鼻子,鼻头和脸颊都是一片绯红,看着怪委屈的。

那双黑色的眼眸像是浸在了水里,泪汪汪的。霍之冕就手递了张纸巾过去,“没有不相信。”

她到底没擦泪,接过纸巾折了两折,随手折出一只郁金香,“知道只是威胁,还是怕。”

指尖微颤,郁金香歪得厉害。她仍旧在折,赌气一般。

霍之冕看不下去。他伸手,按住那张纸巾,“我来。”

按着她刚才的动作,霍之冕又折了一遍,郁金香饱满馥郁。他将那朵纸花递给梁德旖,“住安贞里,是有点儿远。”

梁德旖接过纸花,表情有点儿呆,“啊?”

“我在御金台还有套空房,久没住人,需要打扫。”霍之冕开口道。

梁德旖听来一怔,很快便懂了他的意思。她强压住意外得来的喜悦,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房子可以租给我?”

到底是藏不住的,她纤长的睫毛上沾了水光。一点儿怯,一点儿喜,还有那种纯粹的笃信。

让人错觉自己是她唯一的神明。

霍之冕撤回了视线,他垂下眼眸,“你想留下来吗?”

这话很妙,实虚之间,梁德旖甚至听不懂他话里的指向。不过,也不用听得那么分明。

于是梁德旖答得干脆,“想。”

“晚点儿会有人来画廊找你。”霍之冕顿了顿,“姓秦。”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呢?

噩运好运,都有云里雾里之感。梁德旖在两者之间,混沌迷茫。做兴奋还是做疲倦,都像是错的。

梁德旖看着霍之冕,脱口而出的只得一句,“谢谢”。

霍之冕笑,“我差这俩字儿吗?”

难得的,他松弛到京腔都冒出来了。

梁德旖傻傻地问,“那你缺什么呀?”

霍之冕到底没说,起身离开。梁德旖将他送到门口,直到霍之冕的身影彻底消失,梁德旖咬着唇,还是控制不住一直上扬的嘴角。

最后,她干脆放任自己,笑出声。

她捧着发烫的脸颊,感觉到心跳和颈边的血管一同疯狂地跳动。

那种鼓噪,是命运在喧嚣。

租房问题是真的,进派出所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但梁德旖从没想过离开。

她趁夜收了行李,原想今天住酒店,明天半日假期看房。没想到,遇上了霍之冕。

选择都是自己做的。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选不回头。

已经被他看破了两次借口,梁德旖还能编出第三个,或者,无数个。

作者有话说:

[1]《醉公子·岸柳垂金线》五代·顾敻

[2]菲林=film=胶卷女主小梁用的是胶片机。可以直说胶卷,但感觉谋杀和菲林更配,看起来更像杀了个人,罪过比较大的样子。

第4章 、霍水仙

梁德旖拿回了从打印店过塑的郁金香,叫同事方糖一起选画框。

方糖笑她,破纸巾弄成了金价,又是浸染法,又是过塑选画框。不如买真花。

梁德旖将选好的榫卯窄边实木相框靠边一摆,用胶带将郁金香贴在画框玻璃靠左上角的位置。方糖便不笑了。

原是一片纸花,经她妙手一摆,竟成了艺术。

不过想想也应当。平日里,梁德旖最会挑画框、摆氛围、弄典史。有些画经她的手,滞销货变成了高价。

她从不居功,旁人说到这上头,她也绕开话题。

聪明,不着痕迹。

“怎么样?”梁德旖还在问。

方糖叹到,“你说说,你应该是个艺术家,为什么要做画家经纪?”

梁德旖的指尖点在郁金香上,刚要出声,前台来找,“元宝儿,有位秦先生来找。”

左手指尖捏成一簇,是要人收一收的意思。梁德旖说:“夸得太过,我要骄傲了啊。”

说完,便欢喜地跑掉了。

梁德旖来到会客室,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起身,“梁德旖小姐?”

他面容清俊,戴着无框眼镜,有书卷气。

“秦先生吗?”

“我是秦律。”

她试探,“云梦人,学法?”[1]

秦律眨眼,敛下惊讶。他笑,“梁小姐博学。”

梁德旖摆手,“爱卖弄罢了。你宽厚,给我面子。”

一番开场,原本的疏离消弭。秦律拿出了三式合同,递给梁德旖。

梁德旖接过,一式是画作赠与协议,一式是租房协议,一式是租金免除协议。

泾渭分明的铅字砸在梁德旖的眼底,生生将她从窃喜中拖了出来。这些条理清晰的协议一字一句地告诫她,霍之冕的帮助,不过是以物换物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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