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邵传酬回过神来,略带些尴尬地起身,给她让出了一床之地。江烬九也赶忙睡上去,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后背。躺下,她还能感受到在密林里躺在草上的感觉,不由得闷哼一声,用变了调的,“嗯,没有。”来掩饰。
正是夜晚最黑的时刻,两人嗓音里微妙的音响和质地均已销尽,唯余茫茫的沉默,相对无言。
她以为邵传酬要走了,这算是最后的告别,他却抽出她放在床边的剑,寒光一闪,剑刃便薄薄地片过来,绝望淹没她的喉咙,似一匹白绫扼着她的下颌。
没想到死亡来得这样快,这样直接。江烬九对这种戏码有些厌倦,明明她是第一次见,想象中却预演过很多次了。江家六郎,叁军主帅、漠北军首领,江峪城城主、丧家之犬…她得挑一个。
“江烬九前来送命。”她在心里悄悄说。
但是说来也奇怪,剑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江烬九怀疑是不是邵传酬为了最后欣赏一次她卖乖讨饶的样子,给她匀了点希望尚存的时间。
死到临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江烬九实在专心不起来,脑子里头太吵了。她没意识到那尖刃现在正远离她的喉咙,竖直地贴在她身上,而剑柄在她两腿之间靠近膝盖的地方,翘着。
邵传酬握住剑柄,缓缓地把银白色的寒光从江烬九身上抽下来,就好像他的身体包裹着这把剑似的。从江烬九的角度看,抽离的过程有点过于漫长,那刃在她的小腹停留了好一会儿,好像邵传酬在犹豫要不要插入她的内脏。
啊,她想岔了。
“剑我借用一晚。”玩够了,邵传酬漫不经心地收剑入鞘,打算去干点正事,也让江烬九补点觉。
“好…不对,公子要拿我的剑做什么?”
“私通敌营。”
邵传酬和他的声音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留下江烬九一阵心悸…她怎么听不懂邵传酬在说什么,要嫁祸她私通敌营吗?那她可能还没有被康朔的朔方军万箭穿心,就要被倒戈的漠北军车裂…拿她的剑就算了,怎么还要从她的身上拿。她面对邵传酬的时候总是有点怯怯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她的臆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