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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瑞成背着手,点头:这个料子,应该是沉香木,红松沉香木。

红松沉香木?

乌桃一听,心都沉下去了,她以为是那个很贵的紫檀呢,闹了半天不是!

根本不是!

乌桃心都凉了,呼吸都艰难起来了,哥哥的工资白白糟蹋了!

青桐已经抢先问:沉香,那是什么啊?值钱不?

福瑞成便笑了:沉香啊,那当然是好东西,随便刮下来一块,做个手链,都倍儿值钱!

啊?

乌桃不敢相信地望着福瑞成。

福瑞成:这个比什么紫檀要贵,搁过去,也就宫里头能享用了,外面的人,做个手串在手里盘盘,那就是有来头的人家了,以前我叔就有一串,我们晚辈都眼馋着呢。

乌桃一家子全都瞪大眼睛,这,这么值钱?

那这事可就大了!

宁妙香直直地盯着那几块木料,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连忙跑到门口,看看门外没人,便让青桐在门前把着,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说:福大爷,咱是穷人家,可享不了这福,你不是给我逗闷子吧?

福瑞成嗤笑:我逗你干嘛,这玩意儿我以前见过,可不会看走了眼,这就是红松沉香,没跑了!

宁妙香深吸口气,显然是有些慌,脸色也不正常了。

福瑞成叹了口气:咱孩子这次还真捡漏了,要是过去,能卖不少钱!就是现在这会儿,没人敢收,想卖都没得卖。

乌桃却已经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她心花怒放。

沉香,沉香,竟然是沉香,比紫檀木还值钱的沉香呢!

这么值钱的玩意儿,现在就算不能卖怎么了,一时日子难一些,将来卖出去,那日子就能好过了,到时候还用愁吗?

反正这世道早晚会变的,她不急,真得不急。

她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是心里暗暗地激动,拼命地攥拳头憋着。

旁边的青桐当然也是松了口气,小半个月工资呢,这真是赌一把,幸好赌对了。

宁妙香却是呼吸都有些艰难了,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几块木头看。

突然,她猛地起身,跑过去五斗柜旁,开始在五斗柜里翻找。

乌桃惊讶地看着妈妈。

宁妙香翻出来之前青桐带回的半包高末,看着,又扔到了一旁,却过去床底下翻,把床底下一些旧套子烂棉花都翻出来了。

青桐忍不住道:妈,你找什么呢?

宁妙香却急声道:福大爷,你等等。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钻到了床底下,最后终于从里面捧出一个东西来。

乌桃看到,也是惊讶,那竟然是一个瓷坛子,并不大,也就巴掌大小。

福瑞成一看到坛子,眼睛都放光了。

宁妙香将那坛子上的尘土用手拂去,抱到了福瑞成跟前:我说福大爷,今日多亏了你过来帮着过一眼,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是陈年绍兴的酒膏,还是过去我和他爸结婚那会儿娘家送来的,当时没喝了,就一直藏着了,有些年份了,我们娘几个也不懂,喝不了,今日个孝敬给你,也不知道你好不好这口。

福瑞成却是整个人兴奋起来:这,这竟然是陈年绍兴的酒膏啊!

过去的北平并不产绍兴酒,但是要说正式请客,怎么着都得拿绍兴酒招待,那就是排面,是待客的规矩,这绍兴酒里最好的是陈年绍兴,越陈越好,当时多少大酒庄都开始搜刮陈年绍兴酒,到了卢沟桥事变,一些正经酒庄都已经拿不出百年的绍兴了。

至于绍兴酒膏,那都得是上百年的酒凝成的,琥珀色酒膏,这种酒膏随便挖出来一点,用二十年的绍兴来对冲,挖一丁点就能对冲十斤,兑出来那味儿啊,别说喝,光就是闻都够滋味了!

这东西,可是有价无市,一般人想买都不知道去哪儿搜刮!

宁妙香将那酒膏递给了福瑞成,福瑞成整个人已经躁动起来,就跟热锅上蚂蚁:这,这,这给我啊?

宁妙香:你拿着吧。

福瑞成感激得直点头:我说青桐妈啊,你可是大好人,大好人,你,你放心,我明白,不该说的,我什么都不说,放心,放心!

宁妙香:你是明白人,活得通透,孩子不懂事,闯了祸事,还得你多帮衬着。

福瑞成:我知道,我都知道!放心,放心!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谁都明白谁的意思,这边福瑞成将那小罐的绍兴酒膏揣到了怀里,看看外面,雪花安静地飘落着,各家正是吃饭的时候,院子里没什么人,他闷头赶紧回自己房中了。

等福瑞成走了,宁妙香让青桐关紧了门窗,这才郑重地看着两个孩子。

点灯已经拉灭了,屋子里只有煤油灯亮着,煤油灯的味道飘散在昏暗的房间中。

在那熟悉的煤油味中,乌桃仰起脸,看向妈妈,昏黄暗淡的灯光在妈妈脸上跃动。

有那么一瞬,乌桃觉得,妈妈就是一幅画,一幅凝到了陈旧灯光中的画。

黯淡古老,郑重沧桑。

乌桃怔怔地看着妈妈。

宁妙香半天没说话,当她终于开口的时候,紧绷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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