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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获不错,先是吃了顿大餐,又在泳池把明天的份也一块儿吃了,这样明天还能睡个懒觉放个假,不仅如此,还洗了澡洗了衣服,这一趟一点也不亏。
文矜拎着他的假LV,美滋滋地从走在夜晚的人行道上。今天够了,晚上就不费心思找地方睡了吧!
城市里漫天奢华的霓虹灯,他仰着脸任灯光洒在自己的脸上。高楼里一扇扇窗户都亮着暖色的灯光,印出窗帘的影子。文矜站在街边一扇扇地看过去,有些人家里装着水晶吊灯,有些人家的电视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文矜想象着他们在做什么,可能在吃夜宵?可能在看电影?有家的人在家里都会做什么,这些都是以诺告诉他的,以诺没说的,他就想象不出来了。
看了半晌,他转身哼着歌踱进公园。公园的长椅上一度全是流浪汉,现在就不让睡了。
他熟练地从假山的缝隙里钻进去,拐进一个假石头形成的天然遮盖里,美滋滋地从包里拖出一张脏兮兮的毯子,往身上一裹,再伸手进去摸他的小狗玩偶。
这一摸却摸了空,文矜心里一惊,赶忙把包拉开一看,里面零星着有半个没吃完的面包、牙刷和几张拍卖会、展览会、各种商业会议的宣传单,就是没有小狗玩偶。
漫天的星辰,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夜色里,奶奶在窝棚里给他的小狗玩偶缝上带名字的布条,眯着眼睛对他说:“奶奶不在的时候,就让小狗陪我们小文儿。”奶奶死后,他就没有一夜没有小狗陪着。
一定是掉在安全通道里了,明天要悄悄进去找!这晚文矜想着他的小狗,严肃地抄着手靠着假山坐着,一直到脑袋一个劲儿钓鱼,这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天一亮,文矜就悄悄溜进酒店了,顺着楼梯把酒店30层来来回回爬了两遍,又悄悄去找保洁阿姨问,都一无所获。
文矜一屁股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思来想去突然有了新思路,莫不是被那晚那个大个子捡去了?这么大一人怎么也喜欢玩偶,还捡别人的!文矜替他觉得丢人,往后就天天蹲在酒店门口逮他。
那个脏兮兮的小狗玩偶确实躺在褚承的床头柜抽屉里,本来褚承还觉得这小孩儿有点意思,第二天进了新项目,天天加班睡在公司里,这些事儿就都给丢一边儿了。
文矜在酒店蹲了他好几天,一会在酒店门口,一会悄悄扒在泳池那一层的安全通道里,一会又守在餐厅门口,愣是没蹲着褚承。
人没蹲着,体力倒消磨得所剩无几。这几天他一直靠跟便利店的小哥聊天和狂撒微笑换当日的过期面包,好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他把包里的宣传单掏出来一张一张看——这些可都是好不容易搜集来的——最后选定了青瓴建筑的商业研讨会。
这种商会一般租在酒店会议大厅,提供咖啡饮料轻食点心,而入场只要穿得职业,门口随便登记一下,再往玻璃罐里投一张名片即可。青瓴建筑的地址在洲际,文矜最爱吃他们家的马卡龙。
文矜在公共厕所用冷水洗了个头,拿烘手机吹干了头发,漂亮的自然卷搭配那天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西装,轻轻松松地就进了青瓴的会场,而投进玻璃罐里被埋在众多名片之间的,正是那天在酒店问餐厅经理要的那张。
会议还没开始,他夹着笔记本和笔装模作样地走进休息区,趁人密集一头扎进甜品台里,先咕嘟咕嘟喝一杯橙汁,精致的三文治串成了主食,再来几块马卡龙整整齐齐排列在白瓷盘里。
还没吃够,主持人已在催促入席,不能太显眼,文矜只好包着满口食物,端着小碟子混进会议大厅跟着人群排排坐下。左右有人看他一表人才,掏出名片想要交换,他嘴里忙不过来,含糊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带。
会开着,他也埋头悄悄吃着,前排有人举手要来话筒提问:“请问CEO褚承先生,下半年面临各类原材料涨价,青瓴建筑有信心控制毛利率吗?如何控制呢?”
台上低沉的男声开口回应,文矜突然觉得熟悉,他猛地抬头一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偷小狗的贼不就在台上!
他控制不住噔一下站起来,嘴里还包着马卡龙没咽下去,褚承的声音停了,眼神也看过来,全场的目光顺着褚承的一瞬间全部投在他身上。
褚承看清他的脸,竟在这种场合无奈地轻笑一声:“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幸好身边刚找他换名片的女孩儿使劲拉他的袖子,文矜呆呆地坐下,太过紧张只好又开始往嘴里塞马卡龙。
“这位先生的问题可以一会儿举手让我们褚承先生回答,现在请继续……”
“……刚才提到,我们和国内几大钢材主供应商都有成本协议……”褚承的声音最初带着隐隐的笑意,越往后说才越平静下来。
好一会文矜才反应过来,马卡龙也吃不下了,专心致志地狠狠盯着台上。看你往哪儿跑!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第一排坐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及下巴的长发往后梳,只余下额前些许碎发搭在金丝边眼镜上。男人手里摩挲着
', ' ')('精致的怀表,回头看着刚才在甜品台没心没肺大吃特吃、此刻冒冒失失站起来的小美人——跟自己一样与周围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
会议结束,褚承被各路涌上来问问题的人士堵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在投关总监的帮助下脱身,又在无人的走廊上被文矜拦住了。
文矜:“交出我的小狗!”
褚承一时没想起来是啥事儿,敷衍他:“什么小狗…哎你想吃就吃啊别客气,我还一堆事儿呢。”说着就要走。
文矜最知道怎么对付不要脸的人了,那就是比他更不要脸,他恶狠狠地揪住褚承的袖子不肯放:“不交出我的小狗我就赖上你了!”
褚承还想回答的,但电话又响了,他一边听电话一边往前走,文矜就跟在他身后死死捏着的袖子,走一步跟一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别想跑,还我的小狗!”
电话挂了,褚承正准备把人拖过来好好说,就看见前面信步走过来刚才会议上坐第一排的穿灰西装的男人,他由好几个人点头哈腰地陪着,唇上明明带着笑,金丝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却好像没有温度,他礼貌地朝褚承伸出手,褚承也回握:“沈总。”
沈奕洲继承了老沈总的股份,尽管在股东大会上经常消极处理,他仍是公司第二大股东。褚承以为在这种场合,沈奕洲要问他业务上的问题,没想到沈奕洲竟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他的身后,目光过于高深莫测,使褚承不由自主地把文矜往身后藏。
“褚总,这是你的朋友吗?”
文矜在背后抢答:“不是,我……”
后面的话被褚承一把打断:“是的,朋友家的小孩儿,刚才在会议上唐突了,实在抱歉。”
“既然这样,今晚的晚宴就一起来吧,还没请假尊姓大名?”
文矜常年看人脸色,也发觉了这人的奇怪,嗫嚅道:“文矜,矜贵的矜……”
“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那人绽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来,“我叫沈奕洲,今天晚上有新鲜的马卡龙,小朋友要记得来哦。”
文矜犹豫着和他握了手,那人和褚承点点头,转身风一样飘走了,他身后穿西服的喽啰一大堆赶忙跟上。
褚承转过来瞧着文矜,脸色有些不好看,文矜不知他为何不高兴,没来由地理亏,但嘴一撅、手上按着褚承手臂一拧,逞强道:“我就要去!吃完你还我的小狗!”
晚上的晚宴比白天的规模小了很多,褚承带着一身白西装的文矜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文矜眼睛发光,看起来像是哪家高贵的小少爷,实际上是看见满屋子琳琅满目的中餐西餐挪不动步。
褚承还要谈事情,就随他自己去吃。文矜心里想着“好耶明后两天的饭都不用愁啦”,小鸡啄米般点头,纵身就跃进了自助餐的海洋里,把侍应生吓得够呛。
沈奕洲在不远处欣赏他松鼠般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吃的,在他哽住的一瞬间及时地递上一杯果汁,文矜拍着胸口缓过来,看见是这个奇怪的人,讨好地说:“谢谢哦。”然后转过头下意识去找褚承在哪里。
沈奕洲也拿了杯跟他一样的果汁,同文矜一起靠在桌边:“他很忙的,顾不上你的小朋友……”沈奕洲喝了口果汁,接着道,“其实你们刚认识不久吧。”
文矜支支吾吾:“很久了啊......我是他...他朋友家的小孩......”
沈奕洲想起晚宴前递到他手里的文矜的资料,轻笑一声:“他哪个朋友啊?住在望林街?”
听到望林街三个字,文矜瞬间瞪大了瞳孔,浑身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后退,叮铃哐啷打翻了身后一排果汁。
众人霎那间都转过来,包括褚承。褚承只见文矜站在角落里,脸色煞白,旁边是端着果汁微笑着的沈奕洲。
褚承穿过人群大步走过去拉住文矜,文矜颤抖着声音对他说:“我……我想走……”
褚承点点头,和刚才正聊天的人点头致歉,带着文矜就要走。刚踏出两步,沈奕洲就在背后叫住了他:“小文儿,这才刚刚开始。”说罢把果汁往身后打翻的果汁堆里一撒,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信步离开了。
文矜没有回头,逃也似的走了。
出了宴会厅,文矜行尸走肉般只知道一个劲儿往前走,眼神空洞眨也不眨,褚承在后面喂了好几声也没人搭理,最后他停住脚步在背后喊:“不要你的小狗啦?”
文矜这才转过来,一点一点红了眼圈,使劲儿点头:“要,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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