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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闹剧之后,顾随和阮述而相视一笑,阮述而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知道是安慰顾随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宋子舟不会乱说的。”
顾随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他拉阮述而起身,先帮阮述而拍掉衣服上沾着的青草和泥土,才随意拍了拍自己。“困吗?要回去睡吗?”
阮述而摇摇头。刚开始被江起宇吵醒时是有些困意,现在被宋子舟一吓,真当是魂魄飞出去一圈,彻底精神了。
顾随伸手,手指一根根插进阮述而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然后两人沿着河边漫步,天边已经露出点鱼肚白,他们准备往高处走走,看日出。
望着那橙黄色的光线一点点从云层后挤出来,奋力地爬高,阮述而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一些勇气。“顾随。”他喊他的名字。
顾随侧目,每次阮述而这样眉眼柔和,都会让他有一股想轻抚那线条的冲动。
“我们对着太阳许个愿吧。”
前两天才求了一堆护身符,怎么还有这么多愿望要许,顾随无奈,想着行吧,那我也许个愿。
等他许完愿睁开眼睛,阮述而已经在看他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阮述而问。
“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顾随说。
阮述而笑了笑,笑得很好看。
“你呢?许了什么愿望。”顾随问。
阮述而重新看着破晓之处,没有回答。他说:“顾随,等高三的时候,我们不要联系好不好?”
顾随的眉尖稍稍聚拢,还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阮述而解释了一下:“我想全神贯注准备高考,然后上大学。”说完他又稍微露出疑惑的神情,“虽然……还没有想到那么清晰的未来,不过上大学总不会错的,对吧。”
顾随握他的手紧了紧。“嗯。”
他又偏着头,对顾随露出安抚性的笑容:“既然要做人生规划,不能太短视,对吧。”他又说了个“对吧”,似乎很想得到顾随的肯定。
“那……”顾随想了想,说,“我能给你发邮件吗?”
阮述而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随向他靠近一步,声音很低沉:“我想跟你说话的时候,能给你发邮件吗?你不用回复,如果觉得会分散注意力,暂时不看都没关系。”
阮述而觉得心跳快了起来,心脏处很充盈。“……好。”
“我也可以顺便把那边的模拟试卷发给你。”
“……”心脏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阮述而无语得不想接话,另一只空着的手攥成拳头威胁般晃了晃。
顾随笑着张开手掌包住那拳头。“那你不追我了吗?”
看着这厚脸皮的人,阮述而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轻飘飘地说:“暂时先当炮友吧。”他对顾随抬抬下巴,“有需要随时找我。”
“哦,”顾随没有迟疑一秒,“就现在吧。”
阮述而怔了一下,像是感到危险般忍不住后退一步。
“躲什么?”顾随眉梢微挑。
然后阮述而就发现自己后背抵在树干上,被顾随一只手臂斜斜拦住,嘴角挂着坏笑,心系试题的优等生变身做大恶狼了。
“你看这里荒郊野外、人烟稀少,是不是很适合行那苟合之事……”顾随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乖,伸舌头。”
***
杨静宜正在营地里煮粥,抬头发现顾随和阮述而披着一身露水从远处散步回来。“这么早,你们去晨运了?咦,阿树看起来怎么有点虚弱的样子。”
顾随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似乎心情非常愉快。阮述而阴沉着脸,面色青不青红不红白不白的,一身低气压让杨静宜不敢再问。
宋子舟和江起宇并排蹲着刷牙。宋子舟还在宿醉头痛中,迷迷糊糊间看见顾随和阮述而并肩走来,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古怪的画面,似乎是梦,又似乎是……他激灵了一下。
江起宇像看傻瓜那样看着他吞了一大口泡沫,内心暗自摇头,这些书呆子真没用,喝点酒就不行了。
众人收拾完毕后,在王新风一叠声“姑奶奶”的哀求下,刘鹿勉强将车速降低百分之十,将这一车宿醉老鬼平安送回。杨静宜和江起宇直接回家了,其余人玩得意犹未尽,邝文杰和刘鹿明早就得走了,他们决定一起回阮述而邻居那儿,涮一回火锅吃。
大包小袋提着食材和饮料,一群人正有说有笑从小巷子里悠哉穿过去,阮述而一个人走在最前头,掏出钥匙准备先把门开了,阮福生忽然从旁边探出身来:“你不进自己家门干什么。”
话音刚落,阮福生便看见后方的大部队转过拐角,这青春洋溢的画面让他不禁蹙眉,在他的印象里阮述而又阴沉又孤僻,连王新风和宋子舟这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都几乎不来家里玩,上次那个突然来帮忙找赵述之的小伙更是莫名其妙。
他才发现这段时间阮述而似乎变了很多。
阮述而面无表情地正要开口,在阮福生背后又露出一颗干瘦的头来,有点
', ' ')('畏缩地叫了一声:“小树。”
钥匙掉到地上。
后面王新风一抬头,震惊地拉了拉宋子舟的衣袖,嘴巴圆得可以吞鸡蛋:“我去……阿树他爸出来了?”
除了他俩知根知底,顾随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邝文杰和刘鹿虽然不明所以,对“出来”这个说法还是疑惑了一下。
顾随看向那边,中年男人跟他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了。之前他说阮述而长得随母亲,这会儿见他爸爸跟他差别更大了,跟阮福生倒是相像,只是比起父子,现在更像是有点年龄差距的兄弟。
阮述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走过来把钥匙塞进王新风手里,说了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就跟家人一起进门了。
阮福生难得做了三菜一汤,猪肉酿豆腐、五香豆腐干、姜汁铁板豆腐,配上鱼头豆腐汤,还开了瓶陈年酿的黄酒。出狱餐版的满汉全席。阮述而小心翼翼把热汤端出来,一边说:“提前出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接你……”
阮森讪讪地搓着手,阮福生皱着眉斥道:“还敢说,今天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了?现在心野了,就不顾家了。”
阮述而才看见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他昨晚没怎么睡,在车上补眠来着,下了车又风风火火去菜市场,根本没想起看手机。虽然这个“提前”也是很“推后”了。
见他一时没说话,阮森干笑着打圆场:“没事,难得出去玩一趟嘛。那些都是你同学?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吗?”
阮述而匆匆说了一句“不用”。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等菜吃得差不多了,阮福生擦了擦嘴巴,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吃了白豆腐,以后生活就像白纸一样新了,以前的事就别再想了。”
阮森把一勺汤送进口里,闻言点了点头。
“找个正经活计,那些旁门左道就别再沾了。”
阮森看起来羞愧得都要把脸埋进碗里:“知道了。”等阮福生一支烟快抽完,他才说,“我明天就联系一下以前的朋友和领导,你们放心,我有一技之长,工作不难找的。”他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会计,只是一朝走岔了道,翻车了,但修一修车还能驶。
阮福生点点头,不置可否,把盛着黄酒的杯子往前推了推,阮森恭恭敬敬地举起杯子碰了一下。
阮福生没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阮述而后知后觉地,才举起酒杯,跟两人都碰出响。阮福生这才哼了一声,一饮而尽。
阮述而等到大家都放下筷子,阮福生拄着拐杖出门消食了,他收拾碗盘走进厨房,刚挽起袖子,阮森跟了进来。
见阮述而回头,他局促地笑:“小树,我来洗吧。”
“不用。”阮述而摇摇头。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盯着水龙头里的水:“你明年高考了吧?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阮述而想,倒是比吴冉记得牢。
“之前真的辛苦你了,以后……以后爸爸来……”阮森没说下去,有些哽咽。
阮述而盯着流理台里油腻腻的盘子,良久,低声说了个“嗯”。
阮森坚持由他来把洗干净的碗筷擦干放消毒碗柜,阮述而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兀自上了楼。
把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才背靠在墙上,缓缓舒出一口气。
正发着呆,窗玻璃似乎被敲了两下。
阮述而走过去,顾随正蹲在窗外的树上,像一只大型犬。
他拉开窗:“是火锅打不着火吗,还是调味料找不到?”
顾随摇摇头。
阮述而还想问什么,被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唇上,瞬时消了音。
“他们都吃得很开心。”顾随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阮述而说不出话了。
顾随曲起手指蹭了蹭他的下巴。仿佛被一只小兽示好一般,阮述而感觉瞬间被治愈了。
“我没事。”阮述而勉强笑着说。
“嗯,”顾随漫不经心地,“那就好。”
阮述而以为他就要转身走了,急急地叫了一声:“顾随。”
“我在呢。”顾随应道。
阮述而这次笑得好看了点:“明天我就不陪你找空教室做模拟题了,最近可能要多陪陪我爸。”
顾随乜他一眼,似乎在笑他连这种小事都要担心。但转头顾随就操心起别的小事了:“那后天上学你还给我带早餐吗?”这学期开始之后,顾随的早餐就被承包了。
“嗯。”
“那我走了,”顾随朝他扬扬下巴,“有需要随时找我啊。”
阮述而终于恢复了以往那个漂亮得会闪闪发光的笑容。
总算把人逗笑,顾随圆满完成任务,从树上原路返回了。阮述而看着他的背影,现在已经对爬树这项技能十分熟练了。也不知道这人在窗前猫了多久,才等到自己回房间。
顾随像是明知他会一直站在那看自己一样,潇洒地
', ' ')('往后一挥手,轻巧地跳进那边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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