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啧啧了几句:“这么作出来可真美味,临安城里百姓好享受!”
海镜在高温下渗出了汁水,浸透了粉丝,再加上蒜蓉独有的蒜香,让整道菜鲜美无比。
诱人的雪白海镜肉一口就能滑进喉咙,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这东西我们村里退潮时都能捡拾一篮子,却没人能想出用别的法子吃。”何大爷少不得感慨一句。
辣炒海蟹则被剪开了蟹脚蟹壳,蘸了面粉上锅油炸过,而后再用红葱头、大蒜、大葱、茱萸、荆芥一起爆炒过。
李山殷勤给何家大哥夹一筷子辣炒蟹:“您尝尝还有何不足?”
何家大哥吃一口,嗬!又麻又辣!
鲜嫩十足的蟹肉,肉质柔软,富有弹性。
沾染了红红的茱萸粒,嘴巴里麻麻辣辣,像是被灼伤了一般。
可是这辣度配上一口一大块的蟹肉就是让人产生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嘴巴里不多时便充满了蟹肉香气。
何大哥配起了一大碗白米饭:“没想到此物配米饭这般好吃!”
蚝肉蚝肉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油炸裹了面糊,与面粉蛋液一起煎成蚝烙饼
撕下吃一块,油、面、盐的交融带来满满的满足感。
其中还偶尔能吃到切稀碎的葱花,增加了口感的丰富。
何家人吃着觉得挺好吃的,赞不绝口:“没想到你这孩子做菜可真是有天赋。”
李山不好意思地摸摸脑壳说:“这个……多谢称赞,其实我这些记忆都是跟我们家少东家学的。”
“哎呀少东家一介娘子,居然能这么厉害。”何家人原先只当少东家掌管酒楼,谁知她居然还一手好厨艺。
第三十九章二更
李山在旁乘机进言:“所以二老也不用担心萍娘无依无靠,您看有少东家这样的榜样,即便是女子一人也能过得很好。”
萍娘在旁听见瞧李山一眼,知道这是李山替她劝她父母宽心,当即感激冲他点点头。
李山嘿嘿一笑。
何家人未觉察那两人的官司,只感慨虽然我们常在海边,但是论起好吃来还是恒家酒楼里做的好吃,如果能以这水准做,那新开的八珍楼只怕生意也能不错。
饭后萍娘便去与曼娘:“少东家,您说这第一回我应当运多少海货回来?”
“这便要走么?”曼娘有些意外,“海船还未造出来呢。”
“大娘子要海船为的是海物新鲜,量大价廉,可如今新酒楼空置一天我们就损失一天,还不如先买些海鱼回来开张。我定会保证海鱼新鲜。”
曼娘沉吟:“如此一来也好,只不过若如旁人一般运送,只怕你会辛苦许多。”
“我不怕苦。”何三萍一脸坚定。
曼娘便不再阻拦,将数量与种类交待与她,其余却不多言:“你以后就来自己定就行,我已经把此事全权交托于你,自然由你做主。”
说着吩咐账房交给萍娘一百两碎银。
“这……”萍娘惶恐不安,她还从未碰过这许多银钱哩,“大娘子,您这般信得过我,万一我卷钱跑了呢。”
曼娘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萍娘在酒楼期间做事麻利细致,绝不会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萍娘便没有再推辞,而是后退一步,郑重行以大礼:“我何三萍第一次得以被人如此信重,定当不负所托。”
她急着回报曼娘,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家人出发往老家去。
海边渔村不大,是以何家归乡后便引起了不少震动。
渔村村口石头房下一群村民在晒太阳补渔网,见他们过来,李婶子感慨:“唉!何家的女儿也是可怜,好容易嫁到了临安说是嫁给了宗亲,没想到遇人不淑!听说捎话让娘家人去接她。”
旁边的李大伯却不同情:“让何家人张狂,还不是落下来摔得这么惨!”他一向嫉妒何大爷坐席时被人尊到上座,这回可算是解气了!
等何家人走到村口,李大伯还要奚落一番:“哎!何老头,怎的?临安城里好逛么?”
没想到何家人压根儿没理他。何三萍反而对聚集在村口的这些乡亲们说:“诸位,我从今后要开始收买海货了。若是谁家有鱼货大可卖给我。”
海货,她要说要卖海货了吗?海货不是商人们来收吗?何家的闺女,她怎么要做生意?
何家村的百姓们纷纷楞在原地。
萍娘见状,又跟众人重复一:“今后我要收购海货,从本地拿出去贩卖,诸位如果愿意跟我做生意的话,还请来我家与我商议。”
说罢一家人便往自己家走去。
这是真的么?
整个村子都被这消息搅动得沸腾不安。
原本渔民们辛辛苦苦打渔上来可以做成海货、可以自己吃,可以在就近的集市上换钱,也可交给鱼贩子。
海货晒干了可当作干粮。
就近的集市离海边也不远,海产品充足也换不了几个钱,如果要赚更多的钱也只能通过贩子往更远的地方运。
是以他们被鱼贩子狠狠的杀价压价,他们运货极为挑剔甚至动辄就不要了,但是渔民又不能得罪他们,因为再无其他途径赚钱。
但是这样一来就受层层盘剥,渔民其实得到的银钱很少。
是以当村民们第二天聚在村口时,李大伯呸了一声:“我才不跟她做生意呢,谁知道何家人发什么癫?!离开了家乡去接他女儿回来以后全家人就变成了这样,谁知道怎么回事!”
李婶子却说:“我愿意。”
她不顾旁边李大伯的白眼:“何家一家人都是老实本分人,萍娘做姑娘时就是个踏实能干的女儿家,不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
还有个村民说:“就是,管他家是怎么回事呢?反正何家到时付给我的铜钱是真的便是。”
他妻子也赞同他:“反正比起那种不知底细的贩子来说我更相信萍娘。”
“你?你们,你们啊!”李大伯痛心疾首,“等着瞧吧,你们迟早被骗。”
他所期盼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因着萍娘是当地人,为人爽利,开出的价格又比外面的鱼贩子要价要高很多。
只一条,说好了要船刚靠岸便给她送来。
说是为了保证海鱼新鲜。
这却不难理解,渔村的百姓世世代代都讲究这一口鲜。于是到了约定的日子,诸人便都聚在村口码头。
萍娘早驾了一艘船在等待,她将用了少东家教自己的法子,在水桶水缸中注入海水倒入活鱼,而后在船里备着备用海水和大量海盐,为的就是保证能够随时换水。
李大婶接过沉甸甸的铜板,笑得合不拢嘴,见何大爷和萍娘划橹将走,奇道:“怎的这般匆忙?也不在家中歇息几天。”
萍娘笑道:“不了,去晚了怕海鱼死了这一船血本无归。”大娘子如此相信自己,自己定要将此事办成。
这一番话倒叫村里眼红她的那些人平了心气:也是,海鱼离了海水活不了多久,如今天气又变热了,倘若她这一船鱼死了,只怕这些钱便白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又赶紧捂住怀里的银钱。
船桨轻触岸边,小船离岸,村里人热切地开始数钱,他们这一回可是赚到了银钱。
唯有李大伯满怀懊恼,他为了赌一口气,一直没去何家谈生意,如今看别人又拿了银钱,心里那个后悔啊。
萍娘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临安,曼娘收了信件早派李山在码头接应她。
李山和大哥两人把这些货从船里搬到了车上,船就暂时锁在了恒家租的塌房里面。
塌房是临安城的水上仓库,是在水中打几个桩子用木栏杆围开,下面有木板的储存货物,下面没有木板的储存船。
他们把船保存在这里能保证安全,以后若是换了新船也能叫人瞧不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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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乌大礼被卸去了个胳膊,寻了正骨医生嗳吆嗳吆养了半月才好些。
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却越想越气。
想他钻地虎乌大礼纵横临安南城,岂能被个不知底细的后生当场下了面子?
于是派出不少手下人去打听恒家酒楼的底细。
不多时传来消息:说这恒家是浦江一户殷实人家,在当地开酒楼做大了便到了临安城里。
“原来是一个乡下土包子?”乌大礼气得暴跳如雷。
“但那天那位公子出手确实也重,只怕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公子……”手下提醒。
乌大礼不以为然:“京城哪个王公公子我不知道?说不定就是浦江本地土包子。”
不过这也不怪他,牧倾酒十岁左右在京城里,可那时不过是在豪门世家里头闹,等纨绔们打马跨斜桥时牧倾酒早就在北疆了。
乌大礼其实并没有见过牧倾酒,便不知自己不知不觉招上了个大麻烦。
第四十章鱼骨、梅干菜鱼肉臊夹饼、鲍……
四月,临安城里渐渐热了起来,白昼越长,街市冶游的人也多了许多。
白歌阑带着两包干货来寻曼娘时,曼娘正在原先的李家酒楼忙着指挥伙计们摆放桌椅,见白歌阑过来忙笑着冲她摆摆手。
白歌阑的女儿白汝玉如今四五岁,一点都不认识,捧着糕点便去一旁去好奇张望酒楼。
白歌阑递过来两包干货:“我清明节随家人去外地祭拜,顺手给你捎了两包干货。”
曼娘道了声谢,拆开干货,却是一包香蕈,一包梅干菜。
她欣喜道:“我可正要试菜缺一道香蕈,这可真是瞌睡缝着了枕头。”便留白家母女用膳。
白歌阑也不客气,大咧咧应下。
倒是她的丫鬟有些犹豫:“娘子,您不在时越国帝姬寻了您好几次……”
“不见不见!”白歌阑果断拒绝。
曼娘也不追问,只去灶间做饭。
不多时饭菜便端了上来,一道鲍鱼香蕈鸡煲,一道梅干菜鱼肉臊夹饼。
白歌阑闻见香气便已经按捺不住,汝玉却懂事,不等大人说开饭绝不动筷,只是那对眼睛眼巴巴望着砂锅。